源于深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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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大梦初醒

    “阿肯色州今日日报为您报导,上周在本州州界发生了一起严重的恐怖袭击事件,情节之严重甚至导致了八位米国公民的死亡,在此我们为他们致以深沉的悲切......”

    跑车上放着悠扬的八十年代情歌《情深似海》。

    可扎着绷带的明艳女孩却不解风情,放着今日日报似乎对浪漫过敏。

    “嘿,这就是米国吗,真就是天天都是恐怖袭击啊。”

    说这话的是眀离的好友乔尔,这位放荡不羁的公子哥收到眀离的消息开着骚红的迈巴赫来医院接她。

    当然,也不排除他还是对眀离贼心不死想趁机接近,虽然对方自称并不喜欢男性。

    “万一我能让你爱上我呢?”眀离拗不过这倔驴。

    说实话,要不是萨沙她们还在跟着教授去国外交流了她是绝对不会麻烦乔尔的,这对她自己同样是一种挑战。

    直到下车眀离还在委婉拒绝这法兰西贵公子的玫瑰,“乔尔,我对玫瑰过敏...”“你怎么好像对每一种花都过敏啊?”

    最终眀离还是收下了与他共进晚餐的请求,只不过日期由她来定。

    掏出贴身的钥匙,用完好的右臂打开屋门。

    撑着手臂慢慢躺下,眀离看着窗外渐黄的枫叶落下,复盘着那次...恐怖事件。

    说来奇怪,夹子的电话再也没办法接通,而佣兵们忘记了具体发生了什么。

    他们没有对那异常的事件留下什么清晰的印象,只知道他们该是经历了一次极其凶险的探墓任务,死伤惨重,为此委托者还花了两倍的价钱对他们进行了安抚。

    可不该这样的,那个祭司,那个附身于人的亡灵,那对救下他们的快递员,他们都忘了吗?

    整个事件都被概括为,一次常见的恐怖袭击?

    真是可笑。亲身经历者们心知肚明,这根本不可能是什么恐怖袭击,而是一次掘墓的犯法行动。

    但等他们醒来都已经被送到了医院,开发现场更是被处理得干干净净,老板对此事闭口不提,拿钱了事。

    是谁替他们收拾这烂摊子的?又是谁送来的快递?隐藏在这背后的到底是什么?神秘的存在是真实存在的吗?又或者这只是我的幻觉?

    对了,那个快递。

    眀离把自己住院的家当全都收拾到一个包里,如果这都是真的,那那个快递也肯定在。

    没有找到,颓然坐倒在沙发上,眀离薅着头发努力回想,下一瞬打着石膏的左手便触碰到一个纸盒。

    盒子上没有任何信息,妥妥的三无产品。打开盒子,只有满满当当的缓冲泡沫。扒开泡沫才在底部发现一张小丑面具和一封信?

    满头问号,我可不记得我买了这玩意?炎国某乌小商品?什么鬼啊。

    暂且不管那咧嘴傻笑的青白面具,眀离又打开了那封信。

    信的内容倒是让她感到意外,大致就是某人的研究项目到了攻坚阶段,今年的生日可能没办法飞到米国陪她一起过了,只能让朋友帮忙把信交给她,一起寄过来的是她的生日礼物兼幸运符,还有就是作为补偿某人已经打了很多钱到卡里,让她好好玩一玩之类吧啦吧啦的。

    信末的署名是爱你的妈妈——易泠。

    那个家伙啊......明白了什么的眀离拨通了一个号码。

    易泠可能确实去搞项目了,手机一直没有接通。

    眀离了解易泠,她从来不会让她接触自己的工作,她只知道易泠是历史学家兼探险家。

    易泠老是飞来飞去在世界各地出差,给她寄来满世界的新奇玩意和傻乎乎的自拍明信片,她们约定好会一起过每一个生日的,可现在易泠食言了。

    这很不同寻常,以往哪怕是有新的外派交流易泠都会找借口翘了回来,还有帮她送快递的那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是正常人吧?

    易泠对这两个“朋友”一笔带过,她不相信对方会不知道底细。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易泠本身已经充分接触到这些非正常事件了,却瞒着她闭口不言。

    真是不让人放心的大人,明明是自己的十八岁生日啊。

    叹了口气,收拾好东西,至于那副面具,摸起来是冰凉柔软的皮质品...抑制自己可怕的联想,眀离还是把这“幸运符”贴身收了起来,虽然她没见过谁拿小丑面具当幸运符的就是了。

    眀离决定给亲爱的老妈一个机会。她应该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哪怕是有多不合常理。

    倒不如说她早就有所预感,这世界远不如看起来那么“真实”。

    沉没的亚特兰蒂斯,寂灭的古玛雅......太多的文明悄然间断绝,却留不下真实记载它们方方面面的痕迹,只有少许的证据证明它们曾经存在。

    身为一个历史学家,眀离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一不合理,又完全不信任何官方的“合理”解释。

    她一直记得易泠说过的一句话:“有些时候,我们习以为常的不过只是假象,真理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她念出了下半句话:“所以历史该被完全地记载,人理应为我们盛放。”......

    在经过这么久的探索后,眀离知道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她的每一次考古发掘可不仅仅是为了积累学分去拿那还没有她零花钱多的奖学金的。

    打开笔记本,接入隐私网站,黑色的王冠图标闪烁:“黑桃A,欢迎您的到来。”

    这是一个域名不定的网站,里面充斥着各种怪力乱神的内容,也不乏各类异端邪教徒。

    他们在这里宣扬教义,歌颂不知名的神祗,像没有脑子的蠕虫。她由衷地感到无趣,如果有一些记录下她这次经历的影像的话,这群疯子恐怕才会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些什么。

    可能为眀离提供一些有效信息的也就在这里了,甚至那一单掘墓也是在这里接到的。

    与大多数访问者不同的是,眀离从未被这些言论影响过。

    她寻求科学的解释,怪力乱神也是有理可追的。

    向这些奇怪的东西祈求救赎,可笑。还不如去世卫组织做志愿者多种点树来拯救一下濒危物种呢。

    照例无视可笑愚者的痴行,她键入了论坛——王国。这里也许有人会对她的所知感兴趣,那么,她也可以趁此找到她所想知道的。

    王国,如其名,是一个内部等级制度森严的论坛,甚至不仅仅只是一个论坛。

    在这里的情报网四通八达,上至某东南亚王酋的行踪,下至寻求一些特定的物件,这里应有尽有。

    眀离是lever3,这是一个不算太高的等级,却是她目前的极限了。

    再上去的人能够有权力享受来自王国的专属服务,你可以通过这个权力去见一些平时难以见到的人,又或者是用这个权力去除去一些仇家。轻而易举。

    把情报相关讯息挂上主页,好的交易需要让自己看上去有足够的吸引力。

    当然,这些信息需要一定程度的修饰。有些生手直接把该说不该说的全倒了出来,结果只能是引火烧身。

    很快,眀离的一些“老客户”冒泡了:“A,有什么新情报啊。”“老A,又去哪里掘人祖坟了。”......

    和这些没事找事的老油子打完马虎眼,在一众弹框中眀离看到了想找的人。

    ID名:“章鱼没有小丸子”向您发起交易会谈。单击同意。

    对方没有多言,直接根据简要概述要求眀离把完整的事件告诉他,开的价格也十分公道:四十万西卢币外加三千信誉积分。

    可是眀离是什么人?她不稀罕这些,她只求真相。

    而现在与她对话的是王国中仅此一位的“智者“,在他这里,你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即可获取想要的知识。

    为了付出能够满足对方的代价,眀离才特意接手勘探印安古墓的任务,弄清楚,墓主人的存活状态。

    是的,居然说要搞清楚墓主人的死活?一开始眀离感觉“智者”好像不太聪明,直到后面才明白其用意。

    敲击键盘回复:“我不需要这些,我要求一个真相,世界的真相。”

    另一端的人愣住了,在昏暗的机房中若有所思。“真是无知者无畏。”

    “我拒绝这个交易,得知这些对你并没有好处。”

    眀离换了一个问法:“那如果问,我们看到的世界是不是真实的那样呢?”

    “是也不是,只是就个人认知而言,我们只是生活在最正常的一部分而已。”

    眀离了然,她的本意仅仅是搞清楚到底有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的异常,她有自己的答案,也没有完全寄希望于这么容易就知道一切。

    她给出了自己的情报:“墓主人真名为卡帕克,确认死而复生,最后死亡。”

    待眀离将具体情报叙述完毕,“智者”最后告诫了一句:“不要试图去窥探不可见的事物,有些东西不可轻易知晓必然有它的道理。认知即重担,无知未尝是坏事。”

    认知即重担么,可是求知才是人类的本能啊。

    就眀离而言,追逐知识才是快乐。她早已爱上了考究古代历史遗迹以复原时光琐碎的生活,也有籍此追随易泠的想法,这才是学者。

    此间事了,接下来的半个月里眀离专心修养以及写论文,猫在自己家里长毛,或者被好友们拉出去狂欢。

    期间陪乔尔吃了一顿烛光晚餐道谢,结果以吃了一半时发现他直接包场准备向眀离求爱,当事人拎着包逃之夭夭告终。顺带一提,这是乔尔第三次告白了。

    不是,法兰西男人都这么长情吗?可是他已经脚踏三条船了还算长情咩?搞不懂男人的易小姐有着大大的疑惑。

    把窝脚的高跟丢进包里,换上运动鞋,她又活了过来。

    抬头间,一位年纪与她相仿的女孩自她身前走过,恍然间眀离似乎看到了洛神。

    对方清冷的气质与不可方物的容貌真的像炎国神话中的神女般,饶是见多识广的眀离也被勾了魂。

    失神间黑色的衣裙消失在转角,她追了过去,那女生却早已无影无踪。

    “太可惜了,我该要个联系方式的。”眀离懊悔,现在她只余鼻尖一抹幽香与对方眼角的泪痣能聊以记忆。

    念叨着美丽小姐姐的痴女在多次社交媒体投放寻人启事未果后终是感叹无缘,颓废数日后被狐朋狗友们拉着飞去米国西部的犹他州疯玩,美其名曰帮她把生日一起过了。

    出发前,眀离把家里打扫了一遍,虽然平时聚少离多,可这里也是她的一方容身之处。

    看着手中的皮质面具幸运符,眀离还是老老实实带在了身上。

    飞机划过天边,尾端的航迹线与云绵缠褶,宿命的纠葛不会因为谁而更改。

    “叹日出日落,应是人物两非,长鸿断日,怎知我相思一念~”炎国常山顶,竹亭有人唱着幽婉的曲儿意有所指。

    另外两人却只是对弈,不予理会。

    自讨没趣的男人曳着水袖荡着玩。一人率先开门见山:“你来这里就说明计划正式启动了吧,执棋者。”

    易泠莞尔,“是的,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棋局半残,弈者可在?这盘局下得好生悲凉啊。

    “落子不息,局势晦明,执棋者当以慎重下子。”老者劝戒。

    “无妨,我自有定夺,这棋局太老烂,也该让他们都动起来。但我家孩子得劳您伤神,多多费心了。这之后的路,我怕是陪不了她了。”

    两人不再言语。最后一子,险胜半着。

    易泠起身离去,老者沉思良久,还是叹了口气:“也该是下山的时候了,年轻人真是不懂得体谅一下老人啊...”

    自此,水缸里的水终于搅动起来了,大鱼也好,虾米也罢,通通被卷进了汹涌的漩涡。

    只有主角眀离还在飞机上呼呼大睡,浑然不知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只是听见一声——长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