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陈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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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翌日晌午,送水观前来了一批不速之客,数十个农人模样的青壮年操持锄棍钉耙,聚在送水观正门前,为首的是个手拿哨棍,五官端正肌肉虬结的健壮汉子。

    汉子狠狠的将那哨棍戳在地上,只听砰的一声,脚下地砖便裂了口,棍尖抬起时掉下许多碎屑,再看那地砖正中竟已碎成齑粉。

    “狗道士!仗着道观做人贩的勾当!怎么!敢做不敢当?快给你爷爷滚出来!”说罢冲上前去一棍子砸在道观厚厚的木门上,只一下便砸下一颗鎏金门钉。

    门内一道人知会了师兄弟几句便急向青衫报信去了,青衫正在流金殿内清点昨日解出福水,福水臭气弥漫闻着叫青衫心烦意乱,又听了这消息不禁火从心起,一巴掌扇在报信道人脸上。

    “这么点小事,怎么做还需要我来教你吗!我给你十息的时间,告诉我碰见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做!”

    道人听了并不似青衫预想中惶恐磕巴,反而眼露精芒俯身拱手道:“来之前我特地叫各位师兄弟把好大门不得和来人冲突,若是我们直接大打出手反而败坏了形象,另外需遣附近街巡来与他们周旋,然后去府衙搬兵来抓了这批刁民,最后张榜布告给那些刁民扣个帽子。”

    青衫本想借此出出火气,不想这道人竟如此伶俐,心中火气消减大半,更起一丝爱才之心,毕竟在一群蠢货中找个能办事的人着实不易。抬手拍了拍道人肩膀说道:“说得不错,嗯...说的着实不错,呵呵,应该说你比那些蠢货聪明多了,待会你去理事堂领青羽头衔和三两福水,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随行了。”

    道人听闻大喜,再次拱手行礼:“谢师父提携,事出紧急,徒儿先去府衙搬了兵再去领青羽饰也不迟。”青衫则摆手说不必了,怀抱葫芦朝观门走去,青羽亦趋步跟上。

    青衫缓步而行浑无急色,青羽不解,这难道不是件大事吗,为什么师父这样平静?要知道平常碰上一点点师父可都会大发雷霆。

    青衫道:“你这会就算去府衙也搬不来人,几日前王知府主动找我,声称有人要来观中闹事便遣人手监视道观,自己也死皮赖脸待在观里。昨天抓了个行迹可疑的小贼,他急着要把人弄走,我只当他是要拿人去请功或是勒索,结果竟然暗中使了不知什么手段弄走了我的宝贝,还托你蓝袍师叔来救那小子,呵呵,你说你蓝袍师叔傻不傻,明明贵为道人又是天君弟子,还真被那个王知府给忽悠住了,替他鞍前马后的办事,简直有辱道门。”

    青羽问:“师父,出了这档子事,我要不要去把蓝袍师叔寻来。”青衫闻言摇头。

    “不必了,待会他自然会来,他与我就是有再大的间隙也是师出同门,自然要相互扶持,更何况我和他并无什么深仇大恨,呵呵,我只是喜欢时不时戏弄戏弄他而已。”说到这青衫莞尔一笑:“你蓝袍师叔啊,明明也十八岁了,却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呵呵呵。”

    此时已能隐约听见那农人的叫骂声了,青羽没敢应声师父对师叔的调侃,而是恭恭敬敬的问:“师父,这些刁民该如何处置?”

    青衫没说话,侧耳听起那农人的叫骂声。

    “狗道士,都缩着头做王八吗?快给你爷爷滚出来!做了贩人的买卖敢做不敢认吗!”青羽小心出声道:“师父,恐怕是不能让他们这样胡搅蛮缠了吧,他们这样喊下去,全城的人都要知道我们...”

    青衫笑了笑“这是什么年代?怎么一群贱农贱工也能称爷?哈哈哈,你去多叫些人在门房里候着,等他们都进了观来,你就带人把住大门。”青衫摆摆手,青羽便领了命匆匆去了。

    送水观前数十个农人轮番叫骂,这一幕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这可是送水观啊,领了头衔的道士可是能监察节制各级官员的,就算是官老爷见了这里面的道士也得毕恭毕敬,今天可算是倒反天罡了,几个种地的竟然敢这样挑衅道门。

    这番动静没闹来道士,倒把几个街巡闹来了,老街巡走近领头汉子跟前好言相劝:“小兄弟啊,这可是道门净土,天君授名的送水观,里面的道长按级别来算可是能监察两湖巡抚的,你这样闹讨不到好处啊,说不定还会被官家抓去。你家孩子在东集走丢了,先前我们也都帮你找了许多回了,这道观怎么可能做贩人的生意呢?道长鞠躬尽瘁日日为百姓祈福,你可不能昏了头诬陷了好人呐。”

    汉子推开街巡说道:“您别管这事了,我们去找了衙门,他们说叫我们找道观,来了道观,又叫我们找衙门!可我女儿就是在这丢的,你说我能怎么办!拖了这么久了,我今日在这就是要讨个说法!不然我是不会走的!”街巡见汉子执意如此,低头叹气不再劝了,快步走到观门跟前敲了敲门说道:“道长,他们看样子不会走了。”

    观门打开,青衫道人与门中侧身而立,朝观内摆了摆手。

    “来者是客,里面请,我以天君起誓,今日一定给各位一个说法。”

    几人听了就要往里走,却被带头的汉子拦住了。

    “诶,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你们都留在外面。”

    听了这话,青衫眼神愈发冰冷,看死人般的眼神打量了下为首的汉子,那人同样眼神冰冷,冲数十农人嘱咐了句:“你们都在这等着,半个时辰我还没出来,就去报官。”

    一老农抬手道:“云山!那官府事事推脱,就算去报了官又能怎样呢!”

    汉子苦笑:“不报官还能怎样呢,别说了,你只管听我的,我若没出来就去衙门报案吧,族长和李大人会给我们个交代的。”街巡挨了上来说道:“瞎说什么呢,道长都说了会给你个交代,你可别诬陷好人呐。”汉子冷哼一声提着哨棍便进了观里,刚进了观内,门便砰的一声关上了。

    汉子抱着哨棍,眼神凌厉。

    “我是流溪山冯家庄冯云山,我的女...”

    青衫左手一挥,怀中葫芦飞出红纱卷掉了冯云山脑袋,再一挥手红纱便裹住人头回到道人怀中,只剩一无头尸体站在原地,脖颈断裂处血液如同喷泉般涌出,青衫将那人头扔进了青羽怀中,再一挥手,红纱又裹住那具无头尸体,喷涌的血液立刻被红纱吸的干干净净,再一挥手,红纱便将地砖喷溅上的血液抹的无影无踪,只有空气依旧弥漫着的浓重血腥味能证明这儿刚刚发生了什么。

    青羽抱着人头不知所措,傻愣愣的站在原地,青衫见了他这样子不禁笑出声来。

    “怎么样?和杀牲畜没什么区别吧,这有什么好怕的,你只当你抱着个牛头,反正不都是天地生灵么。呵呵,若是叫我杀只猫儿狗儿我倒还不乐意了,猫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们只想和我亲近亲近,我可不忍心杀他们了,我也是有心的啊。可杀起来人我没什么负担,人这东西啊,心思太多,长的又不讨我喜欢。杀起人来我只觉得舒爽,尤其是杀这种包藏祸心的人。”青衫上前踹了踹冯云山的无头尸体,尸体脖颈处的血流已被红纱吸的干涸了,只露出一截干巴巴的脊骨。

    “师父,那,那外面这些人怎么办?”青羽话说的磕磕绊绊,平日里虽整天与师兄弟管别人牲畜牲畜的叫,可真飞个人头到他手里,他也傻了眼,表现出的惊惶和他口中的牲畜也没什么区别。他心里也明白,人毕竟不是畜生,抱着牛头和抱着人头是两码事,可他又不知如何反驳这种叫法,毕竟从现实来看,人与道门的关系的确像是畜生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