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陈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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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王员外与王知府血脉相连,苍石本以为蓝袍去向王员外要人会废些功夫,他早已准备好说辞,如果王员外执意不交出那女子,他可就要扯一扯律法章程逼王员外交人了。却想不到蓝袍到了王员外府上,只问:“听闻令郎前日收得一落难美人?”王员外哈哈一笑,便酒席间叫来了那囚人之女,女人披挂绫罗绸缎,脸庞浑无菜色,步态沉着风姿绰绰,哪像落难女子。苍石疑惑:“乃父在牢里受尽折磨,你不担心他吗?”女子笑答:“王哥儿待我不薄,反倒是我那便宜老爹,为了区区三两白银将我卖给了人牙子,幸得了好心肠王哥儿解救,如今我吃穿用度一应俱全,谁还愿意管那老东西。”女子嗤笑一声,身子一歪依靠在王衙内肩上。

    “他毕竟是你父亲,生养你到今少说十余年,怎能因受了些许恩惠便不顾父女之情?”苍石继续劝道。

    女人眉头紧锁冷哼一声,骂道:“屁!他卖我时可念过父女之情?满口胡诌的老东西死便死了,与我何干?”随后侧过头去不再言语。

    王员外一巴掌甩在女人脸上,骂道:“贱货!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和陈爷说话?滚下去!”女人脸上泛起红印,眼中挂出几滴眼泪,王衙内有些心疼女人,却默不作声的将女人领走了,苍石看这女人委屈不似作假,又想起囚人那张哀伤的脸,一时断不出个好歹。

    王员外道:“陈爷,王某曾听犬子说过,那囚人谎称是带女儿从贵州逃难而来,实则是流溪山下一烂赌鬼,赌徒嘛,赌的卖儿卖女也不足为奇。大人也看见了,这女人的确容貌上佳,我儿十分倾心此女,便正常将其买来,并未做什么仗势欺人的事情,反倒是那老东西卖了东西还要反悔将女儿讨要回去,这是什么道理?不是欺负我们这些正经人吗?若是这女儿心念父亲我也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再把她还回去,倒也不失为一桩美谈。大人也见到那女人了,呵呵,此间乐,不思蜀也啊,哈哈哈,再说了,一个沦落到卖女儿的家,我若把她还回去谁知道她还得受多少罪啊!卖在这万水城,卖在我家怎么说也是个文明去处,好歹不会短了她的吃穿呐,大人,您说是也不是?”

    讲到这王员外谄媚一笑“听蓝袍道长所言,大人是对此女有意?那...明日我便将其送到大人住处,可好?”

    苍石连连摆手道,也喝下一口酒:“不说这些...不说这些,我只问你,你如何晓得那囚人住流溪山下。”王员外眼神微眯“那女人曾向犬子哭诉,其父身上还带了房产田契一并变卖,只是还没来得及出手,人就被府衙扣下了,东西都被府衙里的人收去了,希望能让王某把那些东西弄回来。可惜王某人微言轻,在府衙里说不上话,难得替她讨要回家产。”王员外自斟自饮,连喝下两杯酒,随后又道。

    “大人能为一贱民出头,足可见得大人体谅民情,这贱民不识大体诓骗好人,大人千万不能被此等人坏了赤诚之心呐。”

    苍石呵呵苦笑一声“你说的可是真的?”王员外立刻拍胸保证:“王某虽只是一小商,也愿用身价姓名保证所言非虚,那人就押在府衙大牢,王某所说是真是假大人一问便知。”

    “呵呵,假的,假的?原来都是假的。亏我好意替你伸冤,真是...真是好心都叫豺狼吃去了!这王员外心思还挺活络,要送我一份顺水人情,我可不愿昧下这东西,这员外弄了些手短押了人,却没吞了他的田产,可见还有些良心,是我不明真相意气用事了,苍石啊苍石,你为什么不能动点脑子呢?”

    苍石喉管间升腾起一股凉意,这股凉意直冲脑海,扰的他晕乎乎的,几大口酒下肚也压不下这股凉气,又想到那囚人叫冤的模样,苍石心中突然泛起一阵恶心,“我竟然被这么个囚人骗了?我竟然这么蠢?”一口气梗在苍石喉头难以下咽。

    苍石长叹:“那家产我定能讨要回来,我只有一个要求,这田产需交还给他的女儿,可别交到你手里了。我对这女人可没什么意思,不管怎么说,她也没做到为父亲尽孝,我不能收这么个不孝的女人。呵呵,看来我只能祝令郎得一美女了。”苍石心神不宁,说了些惹人发笑的话便离了席,独自步于院内,来时天色还是大亮,这会天竟已黑了,苍石侧耳想听听虫鸟的鸣叫,却被屋中酒宴传来的嬉闹盖过去了。

    听奏几段声色娇娇,伶人艳乐唱不断,蓝袍员外笑难歇。望挂一轮明月皎皎,囚人轻吟呼儿曲,苍石心头冷连连。

    等到酒席散,已是深夜了,王员外要车夫送蓝袍回送水观,蓝袍却怕这幅醉鬼样让青衫和师父晓得,只说把自己送去王知府那便可,王员外便差人将苍石蓝袍送到了王府。

    蓝袍醉的双脚磕绊,苍石便扶住蓝袍往府里走,虽然心中没什么性质,苍石仍旧照例对蓝袍吹嘘起来。他算看出来了,只要在蓝袍喝醉时捧他,蓝袍便管不住自己的嘴什么都敢往外讲,苍石便可趁此机会多听听道门的事情,毕竟这些事蓝袍清醒时总是讳莫如深。

    “师兄所言非虚,那王员外在你面前和只小鸡仔似的,师兄只略略动作他便抖做筛糠了,哈哈哈,师兄果然厉害!不过那王员外也太不知好歹了,酒席上师兄陪他喝两杯是给他面子,他倒蹬鼻子上脸真劝上酒了,什么东西!师兄可不能常这样醉酒了,这样对身体十分不好,等会我叫下人给师兄送些解酒的汤药来。”

    蓝袍听的眉目飞扬十分受用,心想也不枉师兄带你去王员外那跑一趟,自己名义上被鸿福真人养大,可师父太冷清,自己没受过什么关爱。同为师兄弟的青衫性子又恶劣的紧,今日可是头一遭有人和他说这些关心的话,蓝袍已被酒醉的十分晕乎,听了这话不禁思绪骤起,想到:“如果我母亲尚在,她恐怕也会这样关心我吧,本以为只能等到娶妻后才能听到这样的关慰,没想到师弟竟也有这样的心意!”想到这蓝袍对苍石的亲切之感倍增,用力拍打苍石肩膀:“他可劝不动我的酒!若不是乐意喝,我会醉成这样?再说了,同是道门中人就该互相帮扶!呵呵,那青衫仗着资历整日故作清高,哪里有我与你这般和睦!师弟你放心,从今往后你受了委屈只管告诉师兄,我一定为你出头!”

    说来也好笑,蓝袍道人因投身鸿福坐下身世显赫,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便做了知府节制,性情放荡下面无人敢劝,鸿福只教过他些法门,每每想给他讲些道理都被蓝袍视做管教,一点不愿去学,反而认为师父不懂自己。青衫确实性情恶劣,可同为道门弟子,对蓝袍事上却并太多亏欠,完全是蓝袍自作多情以为师兄和自己作对,加上脑子不太灵光转不过弯来,搞得二人都下不来台,关系就这样僵住了。

    今日苍石不过与他几顿酒席的交情,稍稍说了些客套话歪打正着到蓝袍心坎上,就被蓝袍视作自家人了。要是青衫晓得蓝袍此刻想法必然笑掉大牙,早知这人如此没心眼,自己还和蓝袍较什么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