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轻云和白谷逸站在五泉山最高处，俯瞰远处的兰州城。此地高高在上，空气清新。眼前格局与玻璃站台处相比，又是一番景象。

    这里便是兰州。引人来，又催人往的千古金城。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白谷逸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盯着周轻云问道：“你说，在哪一刻，我们会觉得自己慢慢开始熟悉某个地方？”

    周轻云脑海中泛起初次落脚兰州的记忆沉渣。一个女孩，孤身一人，离家万里。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熟悉夏官营大学呢？她沉思片刻，想起一件狼狈的往事，说道：“可能当我们在一个地方待得久到淋过雨、买过伞之后，就算熟悉了。你觉得呢？”

    白谷逸笑答道：“估计在一个地方睡得够久，便会熟悉。人也一样。”他转头指着远处的金城，问道：“以后在地球的另一边，你会不会偶尔想起，曾在这里看到过的兰州？”

    周轻云慢慢踱步，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坐下。她随手拿起一根小树枝，划拉地上沙子，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人类迁移路线图？”这是多国科学家的联合行动：基因里藏着时间的秘密。

    白谷逸倚靠在背后石头上，回答道：“是那个人类起源于非洲的美丽传说吗？大家其实有一个生物学上共同的母亲？”

    她用手里的小树枝在旁边石头上写写画画，说道：“这是有确凿证据的历史，不能算传说吧。”

    白谷逸端端正正地坐起，点头道：“是啊，人类起源于非洲，不断地走出去，走出去。在冰河世纪，人类穿过白令海峡，到达北美洲和南美洲。不管是不是故事，还挺引人入胜的。”

    “可是，这就像孟德尔的遗传定律一样真实。”

    白谷逸道：“好-—累——啊，在葫芦上刻世界地图，都觉得太累。更别说徒步走那么远。”

    周轻云微微一笑，说道：“又不是一个人、一群人，甚至一代人能走出去的。估计从出发到抵达，需要好几代人几十上百年，步履不停。”

    满身风雨，他们向海上去，从海上来。

    她停顿一下，说道：“小谷。”

    “怎么？”

    “你知道吗，无论亚洲、拉丁美洲，或者是非洲，考古表明，在新石器时代这些地方都有同一种东西。”

    白谷逸问道：“你指的，该不会是人类吗？”

    周轻云摇摇头：“这些地方的人都在驯化葫芦。”

    白谷逸撇撇嘴，玩笑道：“你又骗我。我可不信。”

    周轻云严肃道：“从来没想过要骗你，这次更没有。葫芦已经有八千多年种植历史。它是一种全球性的植物，很难找到它的‘故乡’。”

    白谷逸倚靠在背后的岩石上，闭上眼睛道：“所以呢？”

    “小谷，你说，有没有可能远古的人类在漫长的迁移路线上，在跨过乌拉尔山和乌拉尔河的征程中，在十几万年时间长河里，一直没有忘记带着葫芦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