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羽晗和韩枫到达了现场的天台。

    “嫌疑人赵宏己确认死亡，是被捅穿心脏当场死亡的。”行动二组组长低垂着头向叶羽晗汇报。

    天台上，两名法医在将赵宏的尸体装进黑色的存尸袋中，然后抬上担架，地上只剩下尚未干涸的血迹。

    “又没赶上？”韩枫点燃了一支烟，低声问。

    叶羽晗没有说话，她阴沉着脸看着地上的血迹，沉重的乌云慢慢推进过来，隐隐有雷声在乌云中轰鸣。

    见叶羽晗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韩枫自顾自地踱到天台围栏边，吐出的苍白烟雾在风中消散。

    “我们牺牲了9名战士。”二组组长最后说。

    “把他们的名单整理好提交给我。”叶羽晗低声说。

    “明白，还有关于嫌疑人家属方面的调查……”

    “我会负责。”

    叶羽晗站在赵宏家门口伸手按下门铃。

    “宏子？”屋内的老人迟疑片刻试探着问。

    “我是警察，请您开门配合调查。”叶羽晗将警官证出示在猫眼处说。

    门被打开了，头发花白的老人满脸惶恐不安地抱着赵凝看着叶羽晗。

    叶羽晗进入屋子，就在这时韩枫也从后面挤了进来，满脸挂着亲切的笑容。

    “那个警察姑娘，我刚才听到楼下在打枪，我儿子他……”老人唯唯诺诺地问。

    “您儿子他……”

    “您的儿子没事，已经被我们保护起来了。”韩枫突然插到叶羽晗身前，笑着打断了叶羽晗的话。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老人紧张不安的表情缓和下来，“你们坐你们坐，我去给你们倒茶。”

    “我需要调查一下您儿子的房间。”叶羽晗一板一眼地说。

    “我我我儿子他不会干什么犯法的事的，那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警察姑娘你要相信他啊！”老人又惶恐不安起来。

    “阿姨您不用紧张，只是例行调查一下，每家都会调查的。”韩枫立即打起圆场，“请您放心。”

    “那好那好，我儿子房间在那边，警察姑娘你去查，我去给你们泡茶……”

    “这是您孙女吧？长得真漂亮。”韩枫捏着赵凝的脸，满脸殷勤地跟着老人走向厨房。

    叶羽晗走进赵宏房间，随手关上门。

    房间很简朴，墙上的装饰品只有一张大尺寸的结婚照，结婚照中赵宏穿着笔挺的西装揽着穿婚纱女人的腰，旁边还有赵宏抱着赵凝的照片。

    叶羽晗在靠窗的书桌前坐下翻找抽屉，然而除了一些医科书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现。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桌面上摆着的那只千纸鹤上，她拿起了那只千纸鹤，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扎着羊角辫的赵凝扶着门框看着叶羽晗。

    “这是你折的吗？”叶羽晗注意到赵凝在盯着自己手中的千纸鹤。

    “嗯，折给我爸爸的。”赵凝怯生生地点了点小脑袋。

    叶羽晗将千纸鹤递向赵凝，赵凝犹豫片刻走进房间，接过千纸鹤垂着头，“姐姐你是警察吗？”

    “嗯。”叶羽晗点点头。

    “那你是来抓我爸爸的吗？”赵凝忽然抬起头，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叶羽晗沉默了，本来酝酿好的话语却在嗓子里堵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爸爸很好的，他绝对不会做坏事的！”赵凝一脸铆定。

    “你很喜欢你爸爸吗？”叶羽晗轻声开口。

    “嗯，非常非常喜欢！”赵凝认真地点头。

    “是吗？”叶羽晗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姐姐，这个送给你！”赵凝将手中的那只千纸鹤捧到叶羽晗面前。

    叶羽晗愣住了，她看着那只千纸鹤愣神。

    “我以后也要做警察，成为和姐姐一样的人！”赵凝甜甜地笑着说。

    叶羽晗接过千纸鹤，她猛然起身走出房间。

    “调查结束了，走吧。”叶羽晗头也不回地走出赵宏家。

    “哎哎警察姑娘喝口茶再走啊……”老人端着刚泡好的茶在后面喊。

    “麻烦阿姨您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处理。”韩枫礼貌地婉拒，然后追着叶羽晗出了门。

    “警察哥哥姐姐再见！”赵凝追到门口向他们挥手道别。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挡风玻璃和车身上，韩枫开启雨刷将雨水扫向两边，然后开手刹，踩下油门。

    “有什么发现吗？”韩枫问副驾驶上的叶羽晗。

    “没有，每次线索都会被提前抹除。”叶羽晗望着车窗外的雨幕轻声说。

    “我说你以后做事要圆滑一点，我不可能每次都在你旁边的。”

    韩枫心想她肯定会说什么隐瞒没意义，既定事实无法改变云云，但叶羽晗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一句话也没有说。

    “怎么了？”韩枫问。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叶羽晗轻声回答，“你说的也许是对的，但是我不擅长。”

    “也对，如果你学会圆滑的话你就不是你了。”韩枫有点不适应叶羽晗的反应，只好挠挠头说。

    “所以我需要你……”

    韩枫猛然咳嗽了起来，车内的气氛仿佛一瞬间变得诡异起来，至少在韩枫看来。

    就在这时叶羽晗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接听。

    “去一趟机场。”半分钟后叶羽晗挂掉了电话，“区方派人过来了。”

    韩枫点点头在十字路口调转方向，向着机场方向行驶。

    叶羽晗右手插在风衣口袋中，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只千纸鹤。

    飞机的内部设计很高级，两个座位就是一个独立的隔间，本来座位的分配是曹正轩和李青山，江一鸣和陈清川，林怀雅和陆晓羽。

    江一鸣提前在房间里等待，但不知为何走进隔间的却是林怀雅。

    江一鸣本来还以为是自己走错了隔间，尴尬得想起身就走，但林怀雅拦住了他。

    “不乐意和我坐？”林怀雅微微歪着头问。

    “不是不是，我应该是和陈学长一起坐来着……”

    “和木头川一起坐也不愿意和我一起？”林怀雅抱着胸靠在门上，“那就更不能让你走了。”

    和美少女共处一室固然是件美事，但对江一鸣这种连女孩子手都没牵过几次的人来说无异于酷刑。

    “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林怀雅突然龇牙笑了，“咱们好歹也是一起看过月亮的交情，赏个脸？赏个脸？”

    “为什么啊？”

    “问这种事可是不懂少女心的表现哦。”林怀雅眨眨眼说，“有个丫头喜欢某块木头，作为好朋友当然要给他们创造机会了。”

    江一鸣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陈学长那么帅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喜欢？

    于是他只好老老实实坐下来。

    就在江一鸣思考着怎么度过接下来的时间，林怀雅却轻车熟路地从中间桌子的抽屉里掏出一盘飞行棋。

    “去去去把你那两个朋友叫过来，挤一挤打发打发时间。”林怀雅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4个多小时就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

    下了飞机后，来机场接他们的居然是两辆警车，江一鸣一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登上警车，像是一群毒贩被逮到了。

    江一鸣坐在左侧靠窗的位置上，右边分别是曹正轩和李青山，陈清川则抱着一柄黑色的伞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

    林怀雅和陆晓羽则坐在他们后方的那辆车里。

    “韩枫，已经从五十五区毕业5年了，几位学弟怎么称呼？”韩枫边开车边问。

    在各自做完自我介绍后，韩枫递出一张纸和一支钢笔给陈清川。

    陈清川认真看了一遍后签上了名，然后将纸递给了江一鸣。

    江一鸣一头雾水地接过来看了一眼，呼吸瞬间停滞，他缓缓抬头看向曹正轩和李青山。

    这张纸上赫然写着5个大字：遗体捐献书。

    “那个是不是搞错了？这是遗体捐献书啊……”江一鸣小心翼翼地询问。

    “没错，就是遗体捐献书。”韩枫说，“看上去虽然挺吓人，但你们以后会习惯的，这玩意我签过几十张了。”

    “几十张？！”江一鸣曹正轩李青山异口同声。

    “很正常啊，我这还算少的，有一些优秀的毕业区员能上百呢。”韩枫一脸的淡定。

    “我们为什么要签这个？”李青山问。

    “我们死后遗体都是要上交给国家研究院的。”韩枫说，“这是五十五区和国家的协议。”

    “必须要签的吗？”曹正轩问。

    “不签就相当于拒绝任务。”韩枫解释，“就算参与了任务也不会被承认。”

    江一鸣抬头看了看副驾驶的陈清川一眼，陈清川签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正如韩枫说的‘习惯’了一般。

    已经来到这里了也没有理由半途而废。江一鸣深呼吸，鼓起勇气在捐献书上歪歪扭扭地签下了名字，虽然这让他有一种卖身青楼的违和感。

    签完后他递给曹正轩，然后扭过头去看窗外的磅礴大雨。

    时间已经到傍晚了，街道上车来车往，霓虹灯将积水映得五彩斑斓。

    豆大的雨水不断地拍打在窗户上，接着流星一般滑落下来，留下一条条透明的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