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过客
繁体版

第九十五章 苏寺生不简单

    ……

    ……

    冯枚与魏辅苏达成了共识,两人心下满意,都不再说话。齐党魁首左引源却有些急了,目前朱酌得到了重建东林书院的支持、冯枚得到了应天府控制权、魏辅苏得到了冯枚重扶落马官员的承诺,只有自己什么都没有得到。

    “首辅大人向来雷厉风行,若是他再次驳回重修东林书院的谕旨,太傅又待如何呢?”左引源轻声细语,却道出了目前局势中最严峻的一点。

    苏寺生贵为内阁首辅,手握“封还”大权,刘嶂、杜夕二人又在其左右,三人配合紧密无间,已然联结成了一个整体。

    朱酌闻言,眼中划过一丝光芒,道:“封还,苏妙禅怕是不敢再用了。”左引源眉头一跳,道:“这是为何?”朱酌笑容可掬,道:“如若苏妙禅再封还陛下的谕旨,老夫门下便会上书弹劾他一个擅权专政、图谋不轨的罪名。”

    话音刚落,几人相视而笑。

    “商税整顿期间,你我四党要互相协助,不能让苏妙禅有一点可乘之机。”朱酌捋着花白的胡须,语气颇有些沉重。

    由不得他不沉重。

    苏寺生今年六十七岁,宦海沉浮四十余载,自然也是一只老狐狸。朱酌虽是东林党魁,却长期在白鹿洞书院讲学,清平三十五年才重登朝堂。冯枚不到而立之年、魏辅苏垂垂老矣、左引源心有异志,这么松散的联盟很难不被苏寺生寻到破绽,进而各个击破。

    这些事讨论完毕,菜肴已是冰冷了。

    朱酌摇头失笑道:“真是老夫的过失,这便吩咐他们再上一份。”魏辅苏拄着拐杖起身,道:“自斟啊,这顿饭吃得很好,魏某就先告辞了。”

    冯枚与左引源对视了一眼,齐齐起身道:“多谢太傅盛情款待。”朱酌笑着点头道:“好好好,唉,说来真是惭愧。也罢,老夫送送诸位!”几人连道不敢。

    待朱酌目送几人上了轿子,悠悠叹道:“朱敕,你看到了么?沈一贯后继有人了。”朱敕躬身道:“老爷此言何意?”朱酌摇了摇头,道:“此次相会,冯散秋收获最大。可以想像,当他的亲信赵群山坐上应天知府的位子,永绎党的势力会逐渐增强。”

    “唉,后生可畏啊。”

    朱酌长叹一声,忽地转过身来,道:“饬四要、破二惑、崇九益、屏九损。”朱敕面色不变,道:“这不是《东林会约》中的话么?”朱酌点了点头,道:“是啊,顾宪成、高攀龙、赵南星等人定下会约,可这几条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坐到。”

    “还请老爷明示。”朱敕躬身道。朱酌笑了笑,道:“叶向高,只有他一个人做到了。”

    “伴随着明日朝阳的升起,东林党也将迎来它的新生。这天下,从来就不是一家一姓之天下啊。”

    ……

    ……

    温朝的吏治已经腐败到了极致。

    每年商人走私后所获得的暴利,有不少要用于上下打点。冯枚所说的“无官不贪”虽说有些许夸张,但也并非虚言。

    冯枚坐在桌案前,望着对面的严僖、尚君逸二人。“你……你竟真的是……冯枚。”良久,严僖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冯枚微微一笑,道:“怎么?和我这么一个恶名在外的贪官坐在一起,觉得恶心?”

    严僖抿着嘴一言不发。

    尚君逸却是拱起了手,道:“冯大夫,这几日你我相处之间,尚某觉得你好像……并不如传言一般不堪。”冯枚眉头微跳,道:“哦?传言里,本官是个什么样的人?”

    尚君逸却是笑了笑,道:“残暴不仁、贪婪成性、凶如恶虎。”饶是冯枚有着心理准备,听到这三个词,脸色还是一黑。

    看到冯枚的神色,尚君逸挑了挑眉头。冯枚道:“两位才学、谈吐皆是不凡,何不与本官共商大计?”尚君逸面露激动之色,道:“尚某荣幸之至!”话语间流露出来的尽皆是讨好与谄媚。

    冯枚看出尚君逸眼底掩藏的勃勃野心,道:“那好。莫弃,你又如何抉择?”严僖神色中满是挣扎与抗拒,良久,他还是松了口:“好。”冯枚这才露出了微笑,道:“二位,恭喜你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嘴上虽是这么说,冯枚却于心中抹掉了对严僖的信任。没办法,由于冯枚名声差,加入冯枚阵营的人要先放下自己对日后清名的追求。

    严僖明显放不下。

    至于尚君逸,冯枚还得好好磨练他一番。

    ……

    ……

    忠善坊,苏府。

    苏寺生坐在主位上,端详着自己眼前的一张名单。“呵呵。”苏寺生忽然发出了笑声,身子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

    “朱自斟,你也太小瞧苏某了。”苏寺生捋着胡须,嘴角的上扬却怎么也掩盖不住。是的,苏寺生确实不能再封还安沛泽的圣旨了,但苏寺生早已想好了另一条破局之路。

    应天春季的第一场雨,到得较早。

    就在“轰隆轰隆”的雷声中,内阁忽然颁布了一道诏令,言说按照安沛泽前一段时间的圣旨,即日起遴选良家子重建东缉事厂。

    朝廷要复设东厂?!

    这个消息惹得满朝哗然。

    朱酌惊讶之余不由得暗骂苏寺生是老狐狸,可骂归骂,事情也要解决。一时间齐、荆、东林三党齐齐上书,反对朝廷重新设立东厂。

    理由千篇一律,什么“为祸朝廷”“迫害百姓”,一时间吵吵嚷嚷,朝野上下掀起轩然大波。这个时间段正好赶上各地举子进京赶考,在“有心人”的煽动下,不少忧国忧民的举子纷纷上街游行,呼吁百姓一同反对。

    百姓多是好事之徒,听闻此事,自然没有不凑热闹的道理。一时间群情激愤,大有朝廷不罢东厂不罢休的态势。

    荆楚会馆。

    亓贞初与魏辅苏相对而坐,拓跋浪则跪坐在床榻上,静静地思索着什么。“听说齐党左君泫私下串联了不少举子上街,有这事没有?”魏辅苏捋着花白的胡须问道。

    亓贞初点了点头,道:“确实有,我原本也想这么做,可他不让。”亓贞初一指拓跋浪,道。魏辅苏双眼一眯,道:“这位怎么称呼?”拓跋浪一惊,正不知如何回答,便听亓贞初道:“魏学士,他名为郎拂迎。”

    魏辅苏眉头一挑,道:“哦,郎拂迎。”拓跋浪拱起了带着镣铐的双手,道:“魏学士,我确实觉得,亓……公子不应该煽动学子上街。”

    “说说理由。”魏辅苏忽然有了兴致,开口问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