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无意的警告，让宝玉的计划胎死腹中，再不敢生事。

    毕恭毕敬的送着两人离去，才扶腰起身，回了自己房里。

    之后，自然少不了房里丫鬟的关心问候。

    似他这般待遇的，府上却也另有其人。

    贾琮站在廊檐下，还没推门，晴雯就扑了出来，上下打量着贾琮，瞧着小主子有没有被责罚。

    “爷，老太太没有为难你吧。”

    贾琮嘴角一扬，揉搓着晴雯的脑袋，携着她一同进了房，“没有，反倒是帮了大忙，站在我这一边呢。”

    “站在爷一边？”晴雯每个字都听清楚了，可连起来完全不理解是什么意思。

    贾琮接过晴雯准备好的新茶，润了下喉，才与晴雯完完整整的讲述了堂上发生的事。

    当说起堂上的赌约时，晴雯惊讶的双手捂嘴，“爷真的说了这赌约？不是编瞎话逗人的？”

    贾琮挑了挑眉头，面有不悦道：“怎么？你也不信我能考中？”

    晴雯小脸一垮，皱眉苦脸，道：“我信爷能考中，可今年就考，也太难了些。”

    贾琮放下茶盏，翻身回了里屋，“难就只能抓紧时间看书，那还有什么好办法？”

    晴雯随着掀帘进门，将书案上整理了番，又在一旁摆了些糕点蜜饯，便就出去不再打扰。

    待她走后，贾琮提笔沾墨，没读经文而是书起第二篇文章来。

    明日是登报的第一日，一响午便能知行情。贾琮欲要趁热打铁，再祭出第二篇，将分成谈下来，积攒的这一部分银两将是他的储备资金。

    若有一日能脱身东路院，离开荣国府，至少他也能以此保证自己的衣食住行，甚至富足有余。

    第二篇，贾琮就没像之前那么保守了，而是写了一个女侠客和生活贫苦的男子之间的故事。

    起初便是女侠客被仇家追杀，负伤后隐匿在一僻静小院之中，正好撞见男子做短工归家。

    女侠客英姿飒爽，虽以丝巾遮面，只露出双眼，男子也能断定，女子容颜定为绝色。

    美女之难，又是身负重伤，腰间渗着丝丝血迹清晰可辨，男子便发了善心，帮助她躲过了仇家追杀。

    一整夜悉心照料，自己还铺草席，睡在地上将床榻让给了女侠客。

    可谁知，待第二日醒来，女侠客竟是翻脸不认人，非但对男子的恩情决口不提，更是要斩草除根，为不暴露踪迹，见过她的人都要杀人封口。

    人都念善有善报，却不想自己是农夫与蛇。

    生死之间，男子也不能束手就擒，眼看着女侠客的剑架在脖子上。

    因他多年做工，有一膀子力气。女侠客又新伤未愈，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这穷苦男子，反而被男子所制，捆在床上动弹不得。

    男子随之解下女侠客的纱巾，果然下面是一副清冷的容颜，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因女侠客对他的冷血，男子也起了不轨之心，之后的事便就不堪入目了。

    这还不是文章的高潮之处。

    待行过巫山云雨，女侠客竟然发觉自己的功力精纯了许多，比自己修行快上十倍百倍。

    就这样过了月余时日，女侠客已经能用内劲震断绳结了，却依旧佯装无力……不复想回归师门。

    文章的惊才绝艳之处就在于贾琮对于女子的刻画，实在惟妙惟俏。将那份屈辱不甘，被弱小的穷苦男子玩弄于股掌之中，却又为了功力不得不忍受的内心，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种心态的扭曲，堕落反转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

    贾琮一收笔，都认认真真的回味了阵。

    “嘶，我真不是个变态吧。怎么写这种东西像是游刃有余呢？”

    小心收好，贾琮便取了薛宝钗赠送的书册，干起正事来。

    “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好色出于诚，人之好德，每不如好色之诚。”

    “此言差异，夫子就是没见过我。我对于德行操守的喜好，肯定是远高于色的，要不是为了创作出佳品，谁用心构思这类文章。当然，赚钱嘛，也不寒碜。”

    ……

    屋内贾琮挑灯夜读，待圆月悬空才熄灯入榻。

    屋外晴雯侧卧着，望着外间的乌云飘过，愣愣出神。

    对于晴雯来说，今天生了好多事，令她心神俱疲，但与旧时不同，她心里多是开心。

    她十分庆幸能够阴差阳错的来侍奉小主子，今日见了贾宝玉的痴症模样，更是坚定了她这个念头。

    做少爷的根本不会将丫鬟当做人看，只是随手要来，随手舍弃的摆件一样，无需过问她本人的念头，只有房里躺着的小主子是例外。

    晴雯已经四处漂泊了许久，她受够了无依无靠的日子，她打心眼里希望是被当个人看待，而不是物品。

    今早被宝玉当面索要的时候，她内心真的慌乱如麻。她害怕小主子会为了奉承讨好，将她送出去，与寻常府里的老爷互赠姬妾无异。

    还好，晴雯担心的事并没发生。

    可不安分的小主子，又在堂上许了那一桩难以完成的赌约，晴雯无力改变，只能暗暗祈福，求菩萨保佑，也是希望她能够一直这样伴着小主子。

    要说人是漂泊的候鸟，爱便是宜居的温岛，晴雯已经不知不觉的在内心里生了根，磨灭不掉……

    “爷或许是累了，都传出微微的鼾声了。”

    今日睡不着的反而轮到了晴雯，在床上来来回回烙着贴饼。

    眼神向下，就着月光，扫到小主子今日外出换下的衣衫还破着洞，昏昏暗暗的像是把光都吃进去了。

    晴雯起身，点了油灯，又寻了针线过来，坐在床榻旁，便就一针一线的缝补起来……

    ……

    又是一日艳阳高照，清晨贾琮看书直到响午，在房里同晴雯用过了午饭，才欲要出门。

    披上旧衣服，贾琮便发觉衣袍上的洞，和开线处都被缝补好了，若是再洗一遍，就似是完好如新。

    “不愧是大观园里最擅长针线的女孩子。”

    贾琮暗暗称赞着，宠溺的看着正在为他整理衣襟的晴雯，又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爷非要穿这旧衣物出去？还有银子不如置办几件新衣，或者爷去裁布，回来我为爷缝制也行。”

    晴雯明亮的眼眸里多了些血丝，贾琮实有些心疼，“不必了，穿得旧些便不显眼，在路上也更安全些。你在房里好好歇息，待我晚上归来一同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