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大人是说孙尚书今日稍晚就要动身启程是吗？所以才在午时宴请的本县诸位官员。”

    沈子棋看着牟季中确认到。

    牟季中眉头微皱，低头想了想，开口答道：“孙尚书要在中秋时回家省亲，原本是这么定下的行程，但是我临走时曾见孙府管事给孙大人递了一封私函，我恍惚看到封口处火漆封印的印章好像是个杨字。当时孙尚书接到信函时，样子颇为注重，再联想到朝中杨姓的官员，我推测大概是来自当朝吏部尚书杨大人，或者是他的儿子刑部侍郎小杨大人的可能性居多。若如此，”牟季中看了一眼屋里的沙漏，接着说道：“县衙此时还未接到孙大人要启程的消息，恐怕是孙大人被其他什么事情耽误了，那今日应该不能成行了。”

    牟季中说完看着沈自棋又道：“但这个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不排除孙尚书连夜启程的可能。子棋问这些可是有了什么安排？”

    沈子棋点了点头。

    “为了防止孙尚书那边有什么事情找牟大人，大人就在府中，等各路消息，以便及时协调。”

    牟季中点点头。

    “好。”

    沈子棋又看向顾崇业。

    “顾大人，您能否找些衙门里的人手，从城南，城西，城东往城北处推进搜索所有的空置房屋和利于藏匿人的地方，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顾崇业闻言一楞，随即眼中目光闪烁片刻，再次看向沈子棋。

    “我先前怕牟小姐的事情知道的人太多，就只是让阿烈帮忙。其实这半天时间阿烈已经把城里能藏人的地方大概跑了一遍，并未见到任何异常......沈姑娘现在的意思是——要打草惊蛇？”

    “对，我就要打草惊蛇！孙夫人常年居住京城，若要办成牟小姐这件事，那她在望城县本地一定会有一个帮手，我要把他惊出来，让他去联系孙夫人。顾大人此次搜索重点是独居的男人，或者是女人，当然空置的地方也不要放过。还有入夜后路上车辆也要查验。”

    沈子棋顿了一顿，又接了一句道：“若能在搜查的时候找到牟小姐的踪迹更好，您就传回来消息给牟大人，而您就坐地营救。至于牟小姐是否被认出来则不必担忧，因为认识牟小姐的人实在是不多。”

    说完这些她暗暗心道，不想牟小姐的孤僻有一天也会给自己带来这一丝好处，唉。

    她见顾崇业点了头，人却看着自己没动，就是一笑。

    “顾大人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去四宜园后东角门处找我。”

    “沈姑娘想去蹲守孙夫人那边？”顾崇业抬眉问道。

    沈子棋点了下头，说道：“既然孙尚书原本就定下今日只停留我们望城县半日，那么孙夫人原本的计划也必然都集中在这半日里。我笃定她这临要走之前，一定会有动作。要么是她往外递消息，要么是外面往里递消息。鉴于子棋不会功夫，所以子棋还请顾大人能让林捕头与我同去。”

    “好，我这就回衙门派人去寻了阿烈，让他过来找沈姑娘。”

    顾崇业点了点头。

    一旁一直没怎么出声的牟季中此时带着忧色开了口说道：“若是真的这样来回传递消息还好些，至少知道秀云有一半的几率可能还活着，我担心要是那狠毒的妇人早在绑了秀云的时候就下了毒手，我......”他自从确定了是孙夫人下的毒手害她女儿后，这心里就在担心女儿已经惨遭不测。

    沈子棋看着牟季中说道：“子棋认为您担忧的这种可能性有，但是不大。如果孙夫人在虏走了牟小姐的时候就下了黑手，那么她就不必组织今天这场午宴，也不用特别安排了葛夫人。因为牟小姐已经消失了，对于她没有了阻碍，她大可到此为止不必再做多余的安排。再看她安排这么多事情的目的，也无非就是要让牟小姐身败名裂，并不见得是想要了她的性命。”

    牟季中和顾崇业闻言都略略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听这个孩子的讲话，就能安抚人心。不过伴随着沈子棋的一声“不过”，两个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过，”沈子棋沉吟片刻，抬头看着二位大人说道：“不过今日午宴孙夫人的设计并未达到目的，此时若孙尚书再因事不走，孙夫人思虑此事的时间充裕，那么恐怕变数也会增多，所以——”

    “所以，我马上去找人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往北边惊蛇！迟则生变！”顾崇业二话不说，本来也没坐下，立即抱拳转身。

    没走出两步，他忽然觉得一直忘了一个大问题，停下脚步，回身看着沈子棋略带迟疑地问道：“沈姑娘，你说孙大人会不会对这件事......知情？”顾崇业没敢说孙尚书参与，而是改用了知情。此事孙尚书若只是知情都很麻烦，何况要是参与，那......事情就难办了。

    牟季中也脸色一变，看向沈子棋，这要是连孙尚书都......那自己的秀云是不是就没活路了。

    沈子棋看到变了脸色的牟季中，心道牟大人还是为人醇厚，这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考虑孙尚书是否参与其中。而顾崇业想到了，却用了知情，而非参与，还是酌量考虑了的。

    沈子棋沉稳地说道：“我觉得孙尚书参与此事的可能性不大，能做到我朝堂堂一品尚书，凭其心力手段可以有其他很多种方法来解决此事，应该不会用如此下滥的手段。这种手段更似一阴毒的妇人使出来的。但是如果说孙尚书对此事一点都不知情，也说不过去，毕竟事涉自己嫡亲儿子的婚姻大事，怎么会不关心。至于为何他知情，但是却没出面解决这件事情，就难以猜测了。”

    顿了顿，沈子棋对牟顾二位大人说道：“不过这些我们以后再说，现在还是救牟姐姐重要！”

    牟顾二人点头。

    顾崇业返回衙门后，就派人把阿烈找了回来，他把在牟府里牟大人和沈子棋的分析与怀疑同阿烈说了一遍。

    阿烈听后扯了扯嘴角。

    “阿烈，你就跟着沈姑娘，一定确保她的安全。”顾崇业嘱咐道。

    阿烈点了下头，对顾崇业说道：“那我回去换身衣服，方便晚上行事。”

    顾崇业朝着阿烈点下头，待到阿烈出了廨舍，他也大步走了出去。这牟小姐失踪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不，是有了方向！想到沈子棋的话，他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几分。

    牟府，书房内。

    沈子棋又对牟季中道：“大人，还请您从家中找两个腿脚麻利，有点身手，嘴还要严的人，我要带他们一起去四宜园。另外，还请大人给子棋找身利落的男装，颜色要暗些的。再找人给城东七柳巷第三户人家里递一封信，稍后我把信写完交给大人。”

    牟季中看着沈子棋连连称好，见她再无要求，就立刻吩咐下去找人，找衣，找笔墨纸砚和信封。

    牟大人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当沈子棋换好了衣服拿着信出来之时，院子里已经有两个精干的小厮等着她了。沈子棋看了眼这两个人，走到牟大人的身前，把手里的信交给了他。

    牟大人低头看时，发现信封没有封口。他重又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孩子，郑重地说道：“沈姑娘放心，此信我必送到。你要多加小心，我在家里等你们回来！”

    沈子棋抿唇，点了下头，回身叫上那两个小厮出了牟府的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