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令营的第一天，机房。

    进了机房，一眼望去几乎全是男生，我选了后排一个角落坐下。包都还没放稳，一个女孩突然冒出来，笑嘻嘻地问我：“你是陶满月吧。”

    我有些惊喜地答道：“是。我知道你，你是二班的林岚。”

    “这里女生好少啊，你舍友都没来吗？”

    “是啊，他们对比赛不感兴趣。”

    “那她们亏了。”林岚一脸坏笑。

    “怎么了？”

    “冬令营有个老师很帅哦，是别的专业的。”

    “我有听说过，是不是叫顾三瑾？”

    “对啊对啊，连名字都这么，这么小说男主。”

    “可是听说他都三十多了，这你们也能……”

    “你不懂。”

    不多时，走进四个男老师，大多都是熟悉面孔的老教授。除了他，顾三瑾，梳着侧分头，一席黑色风衣，身形挺拔地踏入教室。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很帅吧。”林岚突然凑过来，“之前他穿着篮球服混在大学生中间，甚至有女生以为他是学生。”

    “还行，这样看也不年轻。”

    “你好扫兴。”

    冬令营开营仪式还是很传统，每个老师讲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话，但是核心离不开坚持。

    “不要第一天热情满满，我要拿省赛一等奖，我要拿国赛一等奖，过了两天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们冬令营的难度是逐步提高的，往届有个普遍的现象，冬令营开营第一天人是最多的，到后来人越来越少。但是你会发现坚持到最后一天的人，往往都能拿到大奖。

    编程一个是需要天赋，一个是需要不断练习。能坐在这里，说明大家的智商水平都差不了太多，当然不排除有的人偏科就这方面好哈。反正总而言之，还是希望大家都能待到最后一天。”

    剩下两个年长一点的老师说的话也大差不差，但句句在理。

    轮到顾三瑾，他微笑着移步至中间，风衣的衣摆随着他轻巧的步伐微微掀起，明明身至冬日，却如沐春风。

    你在哪里，哪里便是春天。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这句话。

    “你在干嘛？快登录系统啦。”林岚不停用胳膊肘怼我，“老师过来了，老师过来了。”

    我连忙回过神来，却见一只大手在我面前晃了晃，细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我循着那只手，循着手臂晃动微微带动出来的皂香味向来人看去，是顾三瑾。

    “怎么还发起呆了？”他笑得温柔，眼角皱起符合年纪的鱼尾纹。

    我惊慌失措地握起鼠标，问林岚在哪里登录。顾三瑾却抢先一步指给我看，开玩笑道：“是不是我刚刚讲得太无聊？”

    我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他没有再刁难我，笑笑便转身离开，只留我独自懊悔。

    “真羡慕你，第一天就被盯上了。”林岚嬉皮笑脸地怼了我一下。

    我微微闭起眼，露出无语的表情。

    第一天的题目果然很简单，大部分人都做得全对，这时候还能从每个人脸上看到充满成就感的笑容。

    出了机房，丁千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了。她看到我，笑脸盈盈地迎上来，还顺道叫住了齐青晖。齐青晖和朋友说了再见，一脸不情愿地挪着步子过来。

    “叫我干嘛？”

    丁千黎牵起我的手，笑道：“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我和齐青晖沉默了一阵，看了看彼此，异口同声道：“我妈已经煮……”

    丁千黎仿佛是被这一幕刺痛，攥着我的手更紧了些。

    我赶忙松开她的手，改口道：“那我给我妈打个电话，说今晚不回去吃了。”

    我开始拨打电话，丁千黎还不依不饶地问齐青晖，齐青晖依旧拒绝，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时我的电话也终于拨通。“喂？妈妈，我今晚不回去吃饭了。”

    “好，那你早点回来。”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女声，没有生气得如同一个陌生人。居然没问我去哪里，我心中疑惑，但也没多想。

    晚饭过后，丁千黎提议去打台球，我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大概是工作日的原因，台球厅里没什么人。前台的阿姨翘着二郎腿晃着人字拖，边磨边吹指甲屑，看到我们来了，立马换上笑容。

    “小黎，又来了，今天还带了个美女过来。”

    丁千黎笑得开心：“我朋友。”

    阿姨懒懒往前一指：“我都给你留好位置了，那两桌。”

    丁千黎笑着抗议道：“都没什么人，我直接包场都行，还只给我们两桌，你不厚道。”

    我小声问道：“我们就两个人为什么要两桌？”

    她神秘一笑：“还有两个男生要来。刚刚他们问我在干嘛，我说在和漂亮妹妹吃饭，他们就吵着要见你。”

    我有些无措，尴尬地回道：“这样。”

    她立马察觉，担心地问我：“你会不会介意啊？没有事先告诉你，不好意思。”

    我摆摆手：“不会不会，人多热闹嘛。”

    “如果你介意的话，等会儿我们凑一桌不理他们。不等他们了，我们直接开始吧。”

    我点点头，笨拙地拿起杆子，不知该从何下手。“这个要怎么玩啊？你快教我。”

    “其实我也不太会，真要学等下我同学可以教你，他很专业。”说着，她俯下身，熟练地搭起手架，用力推杆。白球快速冲出，打散了球堆，有几颗球直接落袋。

    我拍手叫好：“牛啊！这叫不太会？”

    “我多少靠点运气，你也试一下。”

    我模仿丁千黎的姿势，慢慢伏低身子，视线逐渐平行于桌面，一瞬间我仿佛也化作了球桌上的一颗球，混入这个草绿的世界。我笨拙地将杆子搭在虎口处，右手前后拉动球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摆手姿势不对，会跳球的。”身后突然传来略微陌生的声音，下一秒，那人贴上来，左手抵在桌上，右手握住我的手。左耳边游离着微弱的气息，我看向那只左手，这只手表是……

    “专心点，看你要击中的球在哪个方向，慢慢调整角度，把杆子稍微抬高点。好，用力打出去！”白球冲出去的一刻，他立时松手直起身子。被击中的球乖巧地落入袋中，他兴奋鼓掌，我却笑不出来。我慢慢站直，僵硬地回过头看向那人。

    视线落到他身上的瞬间，我惊讶地脱口而出：“老师，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