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才子会佳人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
在太湖畔的一处柳荫下,一艘游船画舫静静地停靠在岸边。
船舱里的冒辟疆玉树临风,手里轻摇着折扇,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对面的陈圆圆……
陈圆圆犹如一朵出水芙蓉般的默默地坐在船舱里,她怀里抱着一把古色古香的琵琶。
陈圆圆抬眸深情地看了冒辟疆一眼,接着莞尔一笑,指尖拔动,只听琵琶清脆,一曲美妙动听的乐声便在湖面之上回荡开来……
冒辟疆一听,知陈圆圆弹奏的这琵琶曲名为《汉宫秋月》,乃是元时词曲名家马致远所作,该曲子背景说的是汉时“昭君出塞”的故事……
冒辟疆聪明绝伦,知道此时陈圆圆弹奏此曲的深切韵意,她是在借王昭君被深宫幽禁和思念家乡的哀怨悲愁,来抒发自己无可奈何的生活情境及命运安排……
冒辟疆深吸一口气,将折扇放于桌上,伸手在身边摸出一管洞箫,凑口于唇,接着便听箫声呜咽,吹奏的也是《汉宫秋月》的曲子。
陈圆圆和冒辟疆一个弹奏,一个吹箫,陈圆圆弹奏的琵琶之声一会儿清脆悠扬,一会儿低沉婉转;而冒辟疆吹奏的箫声,则似悲似喜,如诉如泣……
不觉间,两人心无旁骛、相得益彰,将一曲《汉宫秋月》合奏完毕。
冒辟疆哂然一笑,他抬眼看了一下陈圆圆,见他低眉垂首,神情落寞,两颗宝石般的眸子里饱含泪花,遂急忙放下洞箫,立起身来。
“圆圆,你怎么了?”冒辟疆走近陈圆圆,俯下身子,蹲在陈圆圆的身边,深情地问道。
陈圆圆默然良久,缓缓说道:“此次相会,一晃月余匆匆而逝,想明日公子便要踏上归途,奴家不觉心中酸楚……”
冒辟疆闻言,心中亦觉凄然,他双手握住陈圆圆的一双玉手,怅然地道:“此次赴金陵乡试,我离家已近两月,家母已两次书信催促,让我速归,本想再拖延些时日,再与卿卿多多相伴,怎奈母命难违……”
冒辟疆说到这儿,深叹一口气,继续道:“不过卿卿放心,你的好,我冒襄永铭于心,此次归家,见了母亲,我即当向她老人家言明心意,然后将你赎身除籍,再随我回如皋原籍完婚,那时我们即可天天厮守一起,双宿双栖啦……。”
陈圆圆听完冒辟疆的肺腑之言,眸子里的泪花突然涌将出来,动情地道:“公子若不负于我,早些回来……”
冒辟疆见陈圆圆如此用情,遂斩钉截铁地道:“卿卿请放心,我冒襄今生若负卿卿,定遭……”
岂料,那“五雷轰顶”四字还没说出,陈圆圆即挣脱冒辟疆的手,一只纤纤玉手,一下捂住了冒辟疆的嘴唇,冒辟疆此时再也禁止不住,一把将陈圆圆揽入怀中……
两人温存一阵,冒辟疆拿起桌上的折扇,双手捧着交给陈圆圆,说道:“这是我的心爱之物,今赠于你,想念之时,打开看看,睹物即如晤面。”
“这折扇有什么好!”陈圆圆娇滴滴地道,说着“噗”的一声,将折扇打开了来。
只见那扇面之上,正面龙飞凤舞地书着一首七律,陈圆圆轻声念道:“红闺紫塞昼飞霜,顾影羞窥白玉塘。近日心情惟短笛,当年花絮已空箱……。”
陈圆圆见这诗的末尾题着“巢民冒襄”四字,印章上则是隶字“辟疆”二字,又翻过扇面,见反面则画的一幅《烟水叠嶂图》,题款处则写着“玄宰”二字。
陈圆圆知道这《烟水叠嶂图》扇面乃是大儒董其昌所作,因为董其昌字玄宰,便合上折扇,不觉笑道:“若是遇到灾荒之年,这把折扇或许能抵上几十两银子呢……。”
冒辟疆听陈圆圆如此说,微一迟疑,轻轻一笑,又从腰间解下一块羊脂玉牌,交到陈圆圆手中,说道:“这块玉牌自我出生一直佩戴身上,今也相赠于你。”
陈圆圆见这玉牌通体莹润,正面雕刻着鹤鹿同春图案,背面雕刻的则是岁寒三友图案。
陈圆圆见这玉牌制作精美,实乃贵重之物,正要推却,可冒辟疆一伸手,却把陈圆圆的玉手一把捧住,接着身体便靠在了她的香酥玉体上……
冒辟疆和陈圆圆两人相拥而出,并肩来到船头,二人抬首西望,却见此时落日余晖,霞光万丈,风景甚美。
冒辟疆和陈圆圆相依相偎,沐浴在这太湖畔的晚景之中,二人陶醉其间,久久不忍分别……
次日清晨,冒辟疆辞别钱孙爱,又依依不舍地作别陈圆圆,带上小童,踏上返乡之路,陈圆圆自有钱府之人抬轿送回“倚香院”。
陈圆圆神情郁郁地别了冒辟疆,刚回到倚香院,便被蔡妈和一众姐妹迎入。
陈圆圆犹如众星捧月般地穿过回廊,想要回房里小憩一下,却听后园里传来一阵嘶喊和刀剑相撞之声,望去见是园里十余个守护正在那里挥枪舞棒,进行操演武功。
陈圆圆仔细看了一下那边,见那众人旁边的兰锜架上插着刀枪剑戟等十八般兵器,地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石锁、石墩等练武器械。
那十余个守护,分作两组,各持单刀,捉对演练,另有一人手持钢刀,在旁边单独演武。
陈圆圆见那单独习武的正是燕承安,他旁边背手而视的正是崔海龙。
说来也巧,燕承安一个劈刀动作,眼随刀走,定睛一望,却看到回廊里陈圆圆身影。
此时的陈圆圆也正看向这边,她见燕承安看过来,遂迅速游移了目光,燕承安心神一动,竟痴在了那里。
旁边的崔海龙看在眼里,一切尽知,但仍旧默不作声,假意装作没看见。
直至陈圆圆的背影消失在了回廊尽头,燕承安才慢慢回过神来,但再练武时,明显已心神不定,错误百出。
至中午,燕承安这边演武刚结束,匆匆回房换了件衣服,便向陈圆圆的住所跑去,到时却不敢入内,只得远远的在其房外翘首观看。
等候多时,却见小翠从房内走出,燕承安急忙探身唤住小翠:“小翠……。”
小翠被惊吓了一下,见是燕承安,说道:“小安子,你在这干什么?”
“我见圆圆小姐回来了?”燕承安问道。
“是,小姐今晨刚回来,正在房内休息,你要找小姐吗?”小翠问道。
燕承安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道:“这不一个多月未见小姐了,我养伤之时,她又是送饭又送点心,多承小姐心想着,今闻她回来,特来相谢!”燕承安轻轻说道。
“小姐刚回来,心情不佳,现在什么人都不想见,蔡妈刚才来叫她,都碰钉子了呢……”小翠言道。
“心情不佳,那好,我明日再来……,”燕承安向小翠微微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安子哥……,”小翠见燕承安要走,立时叫住了他。
“小翠,还有事吗?”燕承安说道。
“没什么…,没什么…,”小翠忽然间又犹豫地道。
燕承安见小翠欲言又止,犹豫不定的神态,心中猜想她定有事要想告诉他,便着急地道:“小翠,你有事就说嘛,干嘛这么婆婆妈妈的,惹的让人好生心焦……。”
小翠看着燕承安焦急的神情,又迟疑片刻,看看四周无人,遂一招手,示意燕承安贴耳过来。
燕承安快走两步过来,小翠贴耳和燕承安耳语两句,只见燕承顿时脸色大变,问道:“此事当真?”
那小翠撅嘴瞪眼地怒道:“骗你做甚?信不信由你……,”说完转身便快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