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道上的。”钟易也拉开距离，站在马路边上，往玉石店那边靠近一点。就算谈不拢，他也不至于会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下被打。

    嗯，玉石店老板算一个，那榕树底下乘凉的戴墨镜的老头算一个，墨镜勉强算一个，众目睽睽！

    “老爹，你给我作证，他推倒的我。”黄毛小哥嚷了一声，然后往地上一躺，发出几声猪一般惨叫声，“唉哟，唉哟。”

    什么情况，钟易是满脸黑线，现在的碰瓷手段都这么低级且明显的吗……他扭头看了一眼玉石店老板，那老板笑吟吟地看着他，眼神仿佛在说“小伙子，你着了道了”，钟易又回头看了看榕树下的墨镜老头，那老头都没往这边看，这么大动静都没看过来说不定他是个视力和听力有恙的老头。

    地上的黄毛小哥还在打滚，又“唉哟”了两声，像是在等着钟易作出回应。

    钟易不敢上前，看了看这店的店名“精诚玉石”，不太确定地说出了一个人名，“为开？”

    黄毛小哥听到这名字，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冲钟易咧嘴一笑，“啥时候认出我来的？”

    钟易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解释道：“脸熟话熟，说明我们曾经见过。你上来搂我的动作，我当时身体没有抗拒，说明我们的关系不只是一面之缘。你管店老板叫老爹，这店名叫精诚玉石，联想到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八个字。真相只有一个，你是我的老同学——凌为开。”

    “可以啊，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推理。”凌为开整理起他的黄色毛发，对他的老爹喊了一声，“认识的，他叫钟易，你没见过的高中同学。”

    钟易顺着视线看去，玉石店老板“哼”了一声就转身继续拿起鸡毛掸子扫灰去了。

    “这里快要拆迁了，老爹的店没到百年就要关门了，他就想着关门前多做两单赚钱生意，等退休的时候可以跟同行吹嘘两句，不用在意。”凌为开解释了他老爹生气的原因，随后问起了他刚才的戏足不足，演的像不像碰瓷的，尤其是倒地后的那段。

    “还行，我当时被吓住了才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钟易回了一句半真半假的评价，想起了他这位老同学的梦想，问：“对了，我记得毕业前你想去当一名演员的……”

    “去跑了好几年龙套，也没混出什么个名堂了，只能回来子承父业了。”凌为开叹了口气，然后打量起一身正装的钟易，“你呢，现在做哪一行，不会是在做侦探？”

    钟易连忙摆了摆手，说：“没有，没有，我没有那种天赋。我现在在市中心的一家公司上班，今天出来就是想找点石料刻字。”

    “噢？找石料刻字，刻字做什么？”凌为开听到这话，以为老同学是在某家大公司做采购的，要买大量石料，心想这不是来大生意了。

    “刻字……提醒员工努力工作，不要偷懒，领导，领导都喜欢这套……”钟易不敢直说是公司给他一个高大上的项目，贯彻落实时却是要他去做技术含量不高的工作，只能把球踢给不知道在办公室做什么的美女老板。

    之后，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凌为开提出要去附近饭店小聚一下，“都这个点了，我带你去吃顿饭吧，难得老同学相遇，喝点酒呗。”

    钟易看时间都到饭点了，也没有矫情，答应道：“好，好，不喝酒，下午还有工作呢。”

    凌为开跟他老爹打了个招呼，就带着钟易走到了附近的一家农家菜饭店。宾客入座，茶过三巡，等着上菜。

    “话说，如果你真要石头雕刻，我在城北有个厂，你要什么石有什么石，要多少吨有多少吨。”凌为开放下茶杯，继续跟老同学谈起生意。

    “你都有个厂了，那岂不是厂长了？”钟易惊讶道，刚才说的子承父业，还以为他是承的是那家玉石店。

    “好说，好说。”凌为开抿了一口茶，一副做大生意的老板的做派，“跑龙套回来了，跟家里要了点钱，托老爹的几个朋友的关照，在城北买了一块地，开了一家石料厂，我有空带你过去看看，说不定到时候我还得叫你一声老板呢。”

    “有机会，有机会，我要回去问问我老板……”钟易头上直冒冷汗。

    凌为开左手一摆，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说：“唉，你公司派你出来做事，都不给你话事权的吗，让你老板大气点吗，像我的手下，三百吨以下的买卖都不用问我。”

    “那是你大气。”钟易脸上也在冒汗，话是越发难接了。总不能告诉老同学，他就只买一块石头刻个字吧，怎么算都用不到一吨的石料，这买卖还用你这位厂长经手吗……

    等服务员端菜上来，钟易终于是找到机会终止了这位老同学谈生意的欲望，“菜来了，吃菜，吃菜！”

    茶饱饭足之后，聊了会同窗时的趣事，最后钟易口头答应有机会就合作，有着厂长身份的凌为开这才当仁不让地买了单。

    两人分别于午后，临别时，凌为开又一次暗示钟易，有需要的话，他可以给七折报价，吃一成差价。

    钟易想了想，自家的老板如果知道他敢中饱私囊的话，自己是个什么样下场，就坚决地拒绝了，表示他是个实在人。

    “定不辜负林一依的信任！”他如是说道。

    ……

    办公室内。

    “阿嚏～”刚挂掉电话，林一依就打了一个喷嚏，让她不禁怀疑背后有人议论，“不会是刚才电话那头的人背后骂我吧，我语气明明都这么温柔了。”

    她看了看门外，座位上空无一人。那帮兔崽子全都溜了，公司就只剩下她这个成熟稳重的美女老板在苦哈哈地干活，没办法，谁让她还是公司的采购总监呢。

    左手指着电脑屏幕，右手在手机输入号码后，林一依把手机贴到耳边，轻声道：“喂～是梁老板吗，我想租一个场地，用来烧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