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海神大人会选他作为继承者。”海神斗罗波赛西一只手抚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平复着自己的内息。坚忍的意志已然让她刮目相看，实力的进步更是令波赛西瞠目结舌。一开始徐阶还只能被动挨打，偶尔还手，手也会被打断。但随着时间推移，对方越发像个铜豌豆一般蒸不烂、煮不熟、锤不扁，炒不爆，以至于以波赛西九十九级绝世斗罗的修为都要全力以赴才能打破徐阶的防御。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恢复伤势的时间一天比一天短。有一次波赛西一时之间没能收住手，打断了徐阶的胳膊，还没等她喊来治疗的辅助魂师，对方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捡回断肢后往伤口处一按，随着琥珀色的光芒流转，没过一会儿徐阶的手臂就活动自如了，自愈能力已然渐近非人。

    不仅如此，对方反击的力度也是越发凶猛，这不，就在刚刚，徐阶就拼着胸口塌陷的伤势以攻对攻，还了波赛西一掌，这也是她此刻正在疗伤的原因。波赛西怎么都不会想到，这场考核竟然是由自己这位主考官率先按下的暂停键。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啊。望着在对面盘膝打坐的身影，波赛西不禁叹了一口气，多年的见识与经验让她隐约察觉到对方似乎又要变强了。

    情况也确实如此，如钢似铁锻体法乃是速成之法，在修炼的初级阶段，只要外界能传递千百倍的痛苦，武者的肉身就能以千百倍的速度进步。波赛西打断徐阶肋骨的这一掌，同样也帮助他打开了后阴之窍。一时间徐阶的体内污秽忽然疯狂，群魔乱舞，沸腾着涌向后阴窍穴，归于天地，浑身如同被洗练了一遍，愈发有晶莹之感。

    自此有入有出，有生发，有繁盛，有衰败，五行皆备，神意具足，徐阶从未像现在这般感觉自己的肉身是一重天地，自我循环的天地，别有“景象”的天地。只不过这重天地的出入还依赖着外界，达不到真正超脱。

    循环自成，一处处窍穴随之啪啪打开，真气涌出，在徐阶周身凝成气墙，紧贴着皮肤的气墙，正是护体罡气。它与肉身交融，乃是赤铜的一部分，不分彼此，大大增强了护身之力。

    徐阶也总算是九窍齐开，能够修炼如钢似铁锻体法中锤炼眉心祖窍的部分了。紫府中，神识所化的金色小湖此刻燃起了熊熊烈火，曾经在穿越海神之光时一闪而过的莲台虚影随着诸多记忆碎片的投入越发的凝实，眼看着就要由虚化实，修成如钢似铁锻体法的元神妙用，锻心莲台了，徐阶却突然暂停了投放燃料的动作。

    他这么做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意识到了如果继续这么修炼下去的话，主修功法就要转换成如钢似铁锻体法了，这无疑是本末倒置的行为。要知道徐阶的这一身修为，全仰赖于八九玄功和元始金章善于模仿、以包容著称的特性，才使得多个世界的修行体系不至于发生冲突，能够和谐相处乃至于互相促进。换作是如钢似铁锻体法，固然至精至纯，却不符合他“我全都要”的心性。

    但是下载进度条都到百分之九十九了，就差临门一脚，总不能这时候卡住然后说要从头再来吧。徐阶思索起来，伟人曾教导我们，遇到这种看起来难以取舍的问题，首先要做的就是抓住主要矛盾。什么是主要矛盾，锻心莲台的功效就是主要矛盾。他为什么要在明明已经有了八九玄功这门绝世神功的前提下，还要兼修如钢似铁锻体法这类同样是增强肉身的武功，就是因为锻心莲台这种元神妙用有助于徐阶体悟“我是谁，谁是我”，能为将来晋升传说提前做好准备。

    也就是说只要锻心莲台的功效相似，徐阶其实不用完全照搬如钢似铁锻体法的创始人，净土大系，赤劫下位界原行者董先生的道路的。他的方法是将自我锤炼到极致，将痛苦加深到极致，不停地锻打自我，不停地异化自我，然后在无数种截然不同的外相中寻找始终不变的一致性。这实际上与八九玄功有些相似，它的重点也不是力量，不是肉身强横，不是变化，而是隐藏在这背后的明心见性。

    开窍期间可能还体现得不够明显，徐阶虽然能通过缩骨，移动肌肉来大致模仿他人的体型、外貌，但终究还是需要人皮面具和变声口诀这些外物辅助的。然而等他晋升外景，乃至于法身呢？到时候无论肉身、气息、举止、习惯和灵魂特征都与另一个人一模一样，那么在外人看来，谁才是那只六耳猕猴？

    董先生的答案过于酷烈，在他看来，若是“我”在痛苦和异化中消亡，那便是死有应得。为徐阶所不取也，但是“我之为我”这个问题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又过于艰难深奥，毕竟正常而言，道家得天仙圆满，佛门要大菩萨、大阿罗汉中近乎佛陀者，才能于冥冥中感应“他我”，构建联系，点悟“他我”，化为“自我”，从而诸界唯一，踏出传说之路。

    徐阶不过刚开九窍，连七十二变都未曾习得，这时候思考“我之为我”，跟民科拿着没有实验数据支撑的草稿坐在那里空谈有什么区别？可是既然如此，难不成这锻心莲台的心神妙用当真就修不成吗？

    并非如此，就跟填报高考志愿一样，徐阶早已做好了第二手准备。伴随着一道琥珀色的真气环绕向神识所化的金色小湖，原本有着4K清晰度的莲台虚影突然就像信号出现了问题的电视一般，表面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并且开始一卡一卡起来。

    徐阶知道，必须在莲台完全停止自转之前将其化虚为实，于是他双手结成力魄大手印的阵法，从四十五度向上的斜角处朝着自己当头棒喝：

    “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