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妄言
自从宇文仲农来过以后,妄言这几日一直无法静下心,断断续续一直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按照道理,小屋周围的阵法是上古遗留,他也只懂开启和关闭,理应没人能在无声无息的情况下通过阵法而他不知。
即使是宇文仲农,他的血脉不会激发机关,但是他还没到小屋,他也听到了他的呼吸和脚步声。
不过连着几日,他都有类似的感觉,他甚至觉得自己是被老巫医传染了,疑神疑鬼。
然,打坐时那种感觉尤甚,仔细检查了周围,并且把阵法加固了一层,才略略安心。
这两日果然好多了,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看来,他还是被朱厌的事影响了心境。
宇文敬中毒的事,是老巫医差人来知会他的。当年的事,他事先并不知晓老族长和老巫医的计划。不然,他无论如何都会制止他们用朱厌的精魄。
“见则大兵!”其实并不是见活的朱厌,但是都晚了。
老巫医忧心的是可能有人知道了当年的事。这个他不担心,佛骨本就是他们一脉的东西,完璧归赵而已。外人即使有胆子,也没能力取走。
宇文仲农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取佛骨给他儿子解毒的意愿。当然,即使宇文仲农想取,他也不会给,少族长可以换,这又不是什么难事。这次断然不会由着他们一支乱来。
想到此处,他撩起左手衣袖,看着莹白的指骨,整个手和老巫医洞府里垒成通道的白骨也没甚大区别。只不过经过几十年修炼,渐渐从当初的惨白成了现在的莹白。虽然左手做事已经毫无妨碍,不过看着总是有些格格不入。
有心无相,相由心生;有相无心,相由心灭。
他将双手放在下腹部,右手置于左手之上,拇指相接,打了个禅定印。
他其实不知自己是谁,从他记事起就在这座古刹,无父无母,只有一个深居简出的师父和几个师兄师弟。
古刹常年关着山门,山下的宇文一族定期送补给上来,也只是放在寺门前的空地上,并不同寺里的人多加寒暄。
他每日的功课就是练功和念经,先是由师兄教导,后来就换成了师父,每旬日来检查和指点他的功课。如此日复一日,寒暑几十载。
直到师父仙游之前,把他叫到了这座后院的小屋里。
后院是师父修炼的地方,轻易他们不踏足这里。有事也是站在竹林边,高声唤一声师父,师父便出来。
师父身材高大,随着年岁的增长,愈发的清瘦。灰色的僧袍套在山上空落落的,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有面上的沟壑显示了老人已经垂垂老矣。
“小五,师父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接下来说的话,你要好好记住。”
是的,虽然他已经是个中年人,但是他从来没有名字,寺内都叫他小五。
“当年师父出祖地,机缘巧合,在道路边看到了襁褓中的你,在道边等了一日,也不见人来寻。既然是缘分,我就把你带回了这里,不知道对你到底是好是坏,但时至今日,你就只能沿着为师的路向前走了。”老人似是身体虚弱,说了一段话,便要喘息一阵。
“自今日以后,你就是妄言,不再是小五了,需要肩负起咱们一脉的责任。”
妄言心中悲痛,想让师父歇歇,不要再说了。
老人摆摆手,“缘聚缘散,不必悲伤。这些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你且坐下。”
小屋中,两人席地而坐,老人娓娓道来。
这座古刹是什么时候建的,老人也不知道,只是听他的师父说,至少已经有几百年上千年了。
他们祖师是山神的侍从,世代守在这里,守护沉睡的山神以及山神的财富。他们一脉的首领名为妄言,这个称呼世代妄替,所以古刹每一代的住持都叫妄言。
但是山神的侍从其实不不止他们一脉,只是不知道在哪一代,其他的侍从起了别样的心思,受不住山里清苦的日子,从这里走了出去,再也没回来过。
离开的侍从是可以开启山神财富的一脉,带走了开启财富的密钥,也带走了他们一脉的圣器,佛骨。
当时的住持即使怒发冲冠,却也没有办法。
他们一脉自此以后,每年都会出山寻佛骨的踪迹,也是因为这个,他师父才捡到了他。
在一百多年前,出走的一脉突然又返回了这里,狼狈不堪。
因着他们带着信物,且他们的血有特殊的鉴别方法,身份倒是毋庸置疑。
妄言很快就摸清了他们情况。那一脉在外,汲汲营营,可惜现任家主在权力斗争中失败,位了不被斩草除根,只能那个让唯一的血亲逃回祖地。
不过那一脉嫡支只剩一个半大的孩子,对祖地的事一知半解,仅仅是听了其母亲的话,循着地图,带着一大堆的侍从仆人和财宝,逃难到了这里。
是,宇文一脉其实是山神侍从的头领,不过在出去的几百年里,他们的传承已经七零八落,十之存二三而已。
因着他的血脉,以及留下来的祖训,妄言一脉就默认他们在山下定居了下来。
除了嫡系,宇文一族的旁系也跟着来了不少,祖地山下一片人喊马嘶,扰了这里几百年的清净。
妄言一脉谨遵祖训,安守着这个古刹,不掺和山下的事。只有事关守护的事,妄言才会与宇文一族的族长商议。
想到这里,妄言的手就握成了拳,不是宇文一族,他的左手也不会成了这样。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徐徐吐出,慢慢散去那腾起的怨气。
山神的侍从不得互相残杀,不然会有天谴。当年,祖师肯定也是因为这个,才没把宇文一族逐出祖地。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一脉就是存了异心,不然也不会惹的山神震怒。
他盘腿念起经文,不再任由思绪乱飞。
此时,屋外一只黄头的小鸟,正歪着头向屋里张望。
瞅着僧人入定,小鸟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在檐角趴卧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