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酒失言牵出了个魔人，原以为是个机会，哪成想闻香院出手果绝……

    面对擎掣的提议，东伯从礼淡淡道:“坐连牵会使得人人自危，只会连累无辜妄受灾祸……你也替我转告玲珑，此事到此为止吧！”

    “前辈……”

    擎掣再次开口。

    东伯从礼摆摆手:“人老了，见不得打打杀杀……”

    “若不查出魔人余孽，他日再次兴风作浪，难保这样的殴斗不会再有……”

    李酒起身道:“世子若坐镇武宗，必然使魔人胆怯，再不敢现出身形！”

    说到底，还不是武宗寻事，给了魔人可乘之机！

    擎掣沉默半响，这才再次说道:“若人族果然铁板一块，又怎会给魔人钻了空子？”

    “万法起于灵，分得百支长。农商始于民，同生不同命……世子以为，如何才能让他们想法统一？纵然武宗统领武修，各派之间也还不是争斗不断、死伤日常？”

    被人推上台前，李酒很不喜欢。如今直面擎掣，他实在忍不住要论一论。

    擎掣摇头道:“师弟怕不知道文武相争每年会死多少人吧？”

    你他喵……我给你讲事实，你非要讲道理。我要讲道理，你又给我讲事实……

    “武修相斗每年死多少人？”李酒反问:“世子可曾计算过？”

    擎掣叹道:“师弟怕是不知……若不是武宗强行压制，各地散修们有多少会死于非命？身为文修，你难道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

    他说的是事实，李酒不能回答。

    擎掣又道道:“师弟说人人争斗无法避免，这点我是认同的……若用宗门教条束缚，虽不能彻底停下争斗，却能有效减少无辜死伤！”

    “两宗相斗，只怕死人更多！”李酒反讥道。

    擎掣叹了口气，道:“并不是武宗里的每个人都对文修心怀善念！武宗可以压制武修一天、三年、五十年？可问题就是问题！不主动去解决，总会有爆发的那天！若真到那一天，又有谁为那些无辜的生命负责？倘若魔人趁机而入，人族又如何自保？”

    如今的武宗野心勃勃，正因为这样的野心，才会在打压文修的过程中尽量不伤及人命。说到底，他们要的是再现武修荣光，再次领袖人族……

    想要天下归心，首当其冲的就是文修。想要整顿文修，先得让文修闭门立户……只要文修愿意立宗建派，武宗帮忙调停土地界域等一系列问题……到那时，天下归心自然不是问题。

    书圣打开门户，是为了文修一脉发扬光大。这几百年的底垫，对于武宗来说已经足够了。若再置之不理，任由文修发展下去，凡、修失衡，凡人劳作再也无法养活这么庞大的修士群体，要么狠狠打上一场、要么大家撸起袖子全都下地耕田……

    武修打压文修并不是某一个单纯的因素，而是整个社会矛盾的问题。

    站在修者的角度来说，武修的选择并没有错；站在凡人的角度，文修的决定才更正确……就算强如书圣，也无法和整个武修对抗，只能借助魔域完成开门之策。如今，又有谁能力抗武修，打破门户，打通凡、修壁垒？

    对于擎掣的话，李酒不再辩驳。凡、修隔断，这不仅是武宗的意思、整个武修团体的意愿、甚至连书院也出现了这样的声音。就武修们那样做了，连圣院也只能默不作声。

    眼见李酒不再说话，东伯从礼哈哈一笑，道:“我已经很多年不曾听过这种论辩……少年人，能以天下苍生为念，真的是难能可贵！书院终究只是教导弟子的地方，算不得什么宗门……哪里有什么心思立宗立派？”

    这一言，代表了书院的决定。

    “前辈……据说书圣当年出身书山，确也是宗门无疑！”

    擎掣依旧不甘。

    这一行，他准备了很多。谁知道会凭空跳出来一个闻香院，让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丢掉手中的筹码……

    就算如此，他也觉得应该来书院试一试，在他看来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书院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哦……你说书山啊？确实如此！”东伯从礼道象征性的看了一眼身后，道:“那时的书山就是如今的圣院……这书院，本是书山前辈们讲法的道场……夭夭啊！你带他们去藏书楼寻寻，我记得是有这样的记载……”

    “是！爷爷……”

    如歌最先反应过来，躬身道:“晚辈叨扰多时，实在不该……”

    东伯从礼点点头:“去吧！”

    如歌看着李酒，毅然转身出门。

    东伯夭夭见了，开口道:“师弟不去送送？人家好歹也是客人！”

    她是有话说吗？这一路来也没听她说什么话啊？李酒想着，慌忙告退追了出去。

    两句话的功夫，李酒一路追到大门也没寻到人，正纳闷，如歌从树后走出来，笑颜如花:“我还以为你不出来了……”

    “姐姐是有话要说吗？”

    “此事已了，我也要走了……”

    “走……去哪？离开闻香院？”

    “大概会回山修行一段吧……”

    “回山？回什么山？”

    “当然是师叔伯们修行的地方……闻香院毕竟在世俗，算不得修行的好地方……”

    闻香院客来客往，凡事杂多，于修行而言确实不比书院。能养出涂墨那样的人，也必然会有一处幽境专供修行……

    “玲珑师叔安排的吗？”

    如歌摇摇头:“我自己的决定……”

    李酒点点头，道:“也好！姐姐的悟性不比藏雪师妹低，常年游走在俗务中，确实是埋没了……这一去，要好久？”

    “这可说不准，也许三五年、也许十数载……”

    需要……这么久的啊！

    敢情说那一个个的高人都是孤独逼出来的？

    眼见是要离别，李酒便再不说什么伤情话语，打笑道:“姐姐去这么久，我可是会想你的哦！”

    如歌果然大笑:“少在哪里油嘴滑舌逗我开心！”

    “我期待姐姐修行归来，一出手就亮瞎我眼！”

    “谢谢！”

    如歌忽然抱了李酒一下，然后转身，再无言语，不再回头，用力挥了挥手。

    “她走了？你就没有留一下？”

    东伯夭夭忽然说道。

    李酒摇摇头，有什么好留呢？她有自己的路走，暂时远离闻香院未尝不好。

    “她……好像……哭了呢！”

    李酒惊讶的看着东伯夭夭。

    那远去的背影，毅然而果决……也只有荡在秋风里的衣裙，略显萧瑟。

    “我觉得她喜欢你……”

    擎慕真也来了，身后跟着擎掣:“可惜了……我总觉得她有玲珑师叔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