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文会的出现瞬间席卷了整个书山镇，大街小巷、屋里门外，无一不在讨论这个凭空冒出来的文会。

    拿着李酒送来的请柬，擎掣闷声不语。

    “好一个玲珑夫人！好一个流水的文会！”擎慕真手扶桌案，眼中满是担忧。

    这是文修第一次对武宗下战书，在文修的主场、趁她们尚未真正立足之时。

    “你有没有觉得……这是他们的圈套！”擎掣将请柬放在桌子上。

    他们，自然是东伯从礼和玲珑夫人。

    “已经很好了，不是吗？”擎慕真道:“至少给了咱们入场的机会！还把问题的重心从学堂转移到文修内部来……”

    “外部施压才是我们的主场……在这里，我们没有丝毫优势！”

    学堂大多在武宗治下，只要他们进一步截断学堂的收入，隔离凡、修两层，假以时日，那些文修世家未必会站在“开门”一方，毕竟人都是自私的。

    “如果再有一个四十年……”擎慕真摇头道:“就算咱们此刻退走，白水文会却不会就此停掉，甚至会越来越多……到那时，想再反击会比现在更难！”

    “你觉得……咱们怎么应对？”

    “等！等院试！”

    擎掣忽然凑近擎慕真，低低的问:“院试真的会有大事？你都知道多少？”

    擎慕真再次摇头。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无论此行如何，都不必再出手，一切等院试之后再说”。

    “要不我去会会那个李素？他愿意主动示好，这样晾着总归是有些不妥……这一个月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吧？”

    “让他在等等吧……你若闲的无聊，倒不妨多去寻寻东伯夭夭！”擎慕真忽然笑道:“若是院长孙女嫁到武宗门内，才是真的有趣！”

    “她？还不是跟那个老顽固一般的心思！每次看见我都恨不得打我一顿解气！”

    擎掣立刻否定了擎慕真的提议。

    “那就给她打一顿好了！就是多打几顿又有何妨……”

    “我不去！殴斗这事让她对我印象极差……”

    “这样一根筋的人才最单纯！不谙世事，只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也是最有机会改变想法的……”擎慕真道:“那如歌看起来并不如何，你却不知道她如何的骄傲，还不是被那李酒几个小句哄骗的团团转？”

    “我不去！”

    “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个狗屁文会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看着？”

    “不如走近了看，兴许还能看出些什么……”

    ……

    白水文会第一次文聚如期而至，李酒也早早的来了。

    相比上一次的空旷萧瑟，眼下的文会已然有了模样:外墙上，密密麻麻的贴着散修们的各中告示，从结伴游历到买卖书卷，从寻人问讯到失物认领……不仅是文修，连识字的农商常人也都来赶个新鲜。

    由于是第一场文聚，用来置物交换的亭子里早已挤满了寒暄的人。

    正厅八门俱开，岩青石、傅中衣二人正指挥人手放置蒲团、布置会场……

    “你可算来了！”岩青石喊道:“快去闻香院把姑娘们请过来……”

    大家都这么熟了，还要特意去请？

    “快去！莫让大家久等！”

    李酒无奈，只得转身去了闻香院……

    当李酒和闻香院一众人等赶回来的时候，除了东伯从礼之外该到的人也都坐在了蒲团上……

    扯住李酒的衣袖，岩青石低声交代道:“你坐主位，先开个场……”

    李酒看着满场，有文修前辈、有书院师长、有师兄师姐……

    “今日不管什么身份地位，都只会是客人……”

    说着推着李酒去了主位。

    李酒强压镇定站立当场，环礼一周，硬着头皮道:“书院弟子李酒见过诸位同修……”

    一句话完，脑袋一片空白，竟然想不起要说些什么来！这事，咱也没经验啊！

    眼见就要冷场，门外忽然有人高喊一声:“白水师兄好！”

    李酒扭头，正看见楚见正冲他挤眉弄眼。

    有人引头先声，那些初修的小辈们也再不顾忌前辈师长都在里边，相继声援。

    “白水先生好！”

    “白水会长好……”

    是啊，今日只是文聚，管他什么长幼尊卑？一念及此，李酒心中大定，再次拱手道:“承蒙大家抬爱，使得李酒有机会为文修做些事情！”

    “白水文会，更确切的说只是一个场地，一个可供大家交流、修行的场地……”

    “请问李酒师弟！你费钱费力的办这文会，可是要进场的人为你做些什么呢？”

    “我？”李酒大笑:“白水文会不是宗门，来也好、去也罢，所有人不受任何束缚，自然也不会去要求大家去做什么……当然，身有余力的话，我更希望大家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听说白水先生家境一般……怎么会有余力立下文会？”

    李酒可以揣度武宗心思，自然也会有人怀疑李酒的动机。

    “募的！前阵子不少同修为闻香院鸣不平，闻香院为表感激，就出钱建了这场地……”

    “闻香院有没有要求文会做些什么呢？或者说，以后会不会有？”

    李酒又笑:“白水文会会不会受制于闻香院，或者说会不会成为闻香院的傀儡？正如大家所见，文会只是一个场地，所有人愿来就来、想走就走，并不能约束到任何人……大家志趣相投那就来聚，志向不和大不了各奔东西，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而且，以闻香院的底蕴，我想大概是帮不到什么忙吧？”

    “投恩以报，人之情也！”

    侥是李酒再三忍耐，也差点骂了出来。

    转而想想，他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毕竟一个人无缘无故的对自己好，怎能不怀疑他的图谋？

    然而，揣度之事本就子虚乌有，越要解释就越不清，反而让人认为心虚。

    所以，我又何必跟他说真的许多？

    “天长日久，方见人心。文会究竟如何，也不是我说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说到底，文会未来如何，并不需要看一个李酒怎么样，而是需要大家共同创建，共同维持着文会走下去……”

    眼看差不多了，岩青石当即起身请闻香院姑娘先奏一曲。

    此刻的李酒心情烦闷，哪里能静心听曲？也不管旁人如何看，瞅了个空档，悄悄的溜出门去。

    “你去哪？”刚出门，就被楚见一把揪住:“我就猜到你要跑！赶紧回去！”

    “人难做，事更难……”

    话没说完，正看见梅藏雪二人。

    “一起走走？”

    梅藏雪道。

    楚见刚想说话，被剑一眼瞪了回去。

    寻了个没人的地方，梅藏雪毫不避讳的看着李酒:“曲楚不是魔人！”

    李酒脑袋嗡的一声就炸了:“不可能！如歌师姐亲口说的！”

    剑举证道:“当日她为了救你，编造了那样的谎言……为了圆谎，她又不得不杀了曲楚！”

    再想前般诸事，李酒忽然明白，她们说的是真的。

    “她人呢？”

    “自请去了断璧思过……你也不用想着找她！”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梅藏雪盯着李酒，说了一段很长的话:“师傅很后悔举你台前，让我替她向你道歉。她说，文会已立，你愿留就留，愿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