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汾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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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重生 7

    狐陟中计落阱,狼狈极了,摔得浑身疼痛不说,还吃了满嘴泥土虫草,他边吐边骂道:“你个贱妮子!原来你在戏耍我!看我上去不弄死你!哎呦……疼死我了……”

    “哈哈!你还想弄死我?在你弄死我之前,我先弄死你吧!”说完,犬戎公主抄起旁边的石块就往下砸,疼得狐陟抱头鼠窜、嗷嗷乱叫。他看这陷阱很深,凭他自己很难上去,于是不得不服软,哀求道:“妹妹饶命!妹妹饶命!哥哥我只是看见妹妹漂亮得紧,动了骚心,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让我上去吧,上去后,你让我当牛做马服侍你!好不好?”

    “哈哈哈哈!”公主住了手,坐在阱边翘着二郎腿问,“好啊!我要让你上来,你说说你打算怎么服侍我?”

    “怎么服侍都行,只要妹妹喜欢……”于是狐陟又是端茶倒水又是铺床叠被又是上刀山又是下火海地承诺了一世界。

    “哼!谁信你?你不是要弄死我吗?”

    “岂敢岂敢?说实在的,若妹妹忍心,我今日就是死在这里,也心甘情愿,不敢有半点怨言。只是……妹妹今生今世就不知何为真正的销魂了!真的!我在这方面最在行……”

    犬戎公主听了,哈哈大笑,起身拍拍手,问道:“我漂亮吗?”

    “嗯?漂亮啊!”

    “有多漂亮?”

    “你是我见过的最、最、最漂亮的妹子!见了妹妹,天上的大雁都飞不动了,水里的鱼儿也被淹死了,月亮都不敢出来了,百花都不好意思显摆了!”

    “哈哈哈哈!”公主大笑,“你这嘴倒是吃了蜜的……”

    “那你……想娶我吗?”犬戎公主突然问。

    “什么?”狐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住了。

    “笨蛋!聋子吗?我问你,你想娶我吗?”

    “公主又在……耍笑我吧?”

    “我是认真的!不信算了,我走了!”

    “想想想!做梦都想,你先把我弄出去,好不好?啊?”

    “你真的愿意给我当牛做马服侍我?”

    “愿意愿意,死都愿意!只要你让我出去,怎么都行!”

    犬戎公主点点头:“好!只要你自己想办法出来,再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妻妾都打发掉,就来犬戎国提亲吧,我可是等着你哦!”说完,在阱口倏地消失了。

    “喂——喂——妹子!妹子!我自己出不去啊!你得帮我……”狐陟在阱底大喊。

    但是犬戎公主一去不回,只剩下狐陟在阱底哭爹喊娘,嗷嗷乱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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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耳闲着没事,照例上山帮助老樵夫打理林木。想想这一年多来,自己心情抑郁、精神萎靡,多亏在老人这里找到一件心有所系之事,得以打发空虚苦闷,如今幸得上天眷顾,还他以挚爱重生,将他从苦痛中救赎,欣然之余,想到那个日日上山为亡妻植林的老人,心中无限感慨与感激,于是便经常让谷儿备了酒菜,提着饭盒上山与老人对酌共飨。

    一日上山,重耳让谷儿找一块平整的大青石,将饭盒摆开,拿出几个黑陶酒盅一一斟满。重耳请老樵夫坐下对饮,并招呼谷儿:“谷儿,你也坐下。”

    “哎!”

    老樵夫也不客气,端起酒盅呲了一口,闭着眼慢慢品味,神态满足,怡然自得:“好酒啊!”

    谷儿招呼:“爷爷,您吃菜!”

    老樵夫一面吃,一面说道:“真是托公子的福,老朽我才能吃到这好酒好菜。我虽不知公子心中所想,但从公子面色上能看出来,公子最近有喜事!”

    重耳憨憨地笑了。

    谷儿:“爷爷您说对了!我们公子心头挚爱死而复生,这是一重喜;公子马上就要与她成亲了,这是第二重喜;来年公子生儿添女,不知道有多少重喜等着我们公子呢!”

    “谷儿,别乱说!”重耳笑道。

    “哈哈哈哈!怪不得呢!那我又能吃上不少好酒好菜!你们公子啊,一看就是多子多福的面相!”

    “爷爷您看……我们公子会有多少贵子?”

    “至少也有十来八个吧!”

    樵夫语出,三个人都笑了。

    谷儿又给老人满了一盅酒,问道:“爷爷您真会看相?”

    老樵夫捻着花白长须说道:“说不上会,我不过是活得久、经见得比较多而已。不过,俗语说得好一一相由心生,还真是这么个理儿!比方说吧,一个人要是眉头处有川字纹,必是多愁多虑之人;唇薄笑多,必是巧言善辩之人;瘦弱之人则多因谨小慎微、忧思过度导致;相反,体胖之人又多因没心没肺、能吃能睡。你们公子面善有福,举手投足都有贵人之相。”

    谷儿拍手笑道:“说得一点没错!那爷爷能否看出我们公子运势如何呢?”

    “那我得看看公子手相。”

    谷儿将重耳左手展开给老人看,老人横握重耳手指,端详半晌,说道:“有否极泰来之兆,这几年……运势还好。”

    “那过几年呢?”谷儿忙问。

    老人看着重耳手心,沉吟半晌,摇摇头:“不好说。其实我也是瞎看,你们别当真!”

    重耳又给老人斟满酒,说道:“别理他了,爷爷您吃!”

    老人又喝了一杯,语重心长道:“其实啊,人这一辈子,莫不是起起落落,福中有祸、祸里藏福的。以后不管如何艰难,公子一定要记住一个字一一忍。忍得了要忍,忍不了也要忍,总之要活下去,活下去就有盼头。”

    重耳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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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宅邸,重耳方知狐陟失踪的消息,且有犬戎国的人前来闹事要人,指责狐陟拐骗挟持了他们的公主。狐陟从人赶紧将事情前因后果禀知翟君,说当时狐陟下令他们不许跟随,后来就再没见到过他。翟君忙派人四处寻找,但是出去找的人回来都说没见着。整个翟宫立刻笼罩在一种不祥的气氛当中。

    狐偃和重耳都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虽说狐陟平日里对他们不怎么友善,但毕竟是亲戚,但看翟君的情面也不能袖手旁观,于是吩咐大家放下手边事,分头出去寻找、打听。大家伙儿出去沿着大路小径,逢人便打问,找了整整一天,也没找到或打听到狐陟下落。大家都好生奇怪:好端端两个大活人,怎么突然就下落不明了?各种猜测也随之四起,有的猜测狐陟和犬戎公主私奔了,有的猜测两人一起殉情了,还有的猜测两人误入狼窝虎穴。翟君甚至下令重金悬赏寻人者,但也无人提供任何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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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陟失踪的第三日大早,重耳又上乔山散步,见老樵夫在林中打柴,便上去打了招呼,然后接过斧头,帮老人打。

    中间休息的当儿,重耳问道:“我表哥狐陟前日在这山里失踪了,爷爷您有没听说点什么消息?”

    老人没言语,沉默半晌才说道:“他要不是公子亲戚,我就当我不知道这事儿。”

    “这么说,爷爷您知道?”

    老人点点头:“其实好多山民都知道,只因狐陟平日里太混帐太霸道,所以大家都不愿救他,巴不得让狗日的饿死在陷阱里才好!”

    重耳:“爷爷您说得对,论德行他是活该,可他毕竟是我表哥,我倒不是想救他,只是不想让我外公难过。”

    老伯:“你这孩子心善,但愿善有善报。”

    老樵夫引着重耳、谷儿去到那口陷阱,合力将狐陟救出。

    狐陟已经饿得奄奄一息,冷得瑟瑟发抖,只见他头面满是尘土,浑身布满伤痕,一副惨兮兮哀戚戚的模样。羞愧难当的他一把抱住重耳哭道:“弟啊,从前是哥错了!哥哥对不起你呀……呜呜呜……哥我千想万想都没想到你会来救我,我原本还想在你亲迎那日使坏来着,哥我真是不识好歹、罪有应得呀……”

    重耳安慰道:“别说这些了,赶紧跟我回宫吧,寡君和世子急得两夜没合眼了。”

    “那……弟弟千万别跟人说……我落阱之事,好吗?太丢人了!算哥哥我求你了!”

    “好,我跟谁也不说。”重耳点点头,让谷儿先回去找辆马车在山下等着,免得让人看见狐陟狼狈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