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汾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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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重生 8

    晋国绛城的铜缇宫内,一如既往,有人得意有人失落,有人欢笑有人悲戚。

    嘉禾宫门口,两名守门宫监百无聊赖,不断唉声叹气。

    门右宫监:“咱们这儿和芬芳宫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门左宫监:“谁说不是呢?那边成天歌舞不休、热热闹闹,这边一天到晚冷冷清清,摆个竹筛子都可以罗麻雀了。”

    门右宫监:“这倒是个好主意!,喏,那边就有个竹框子!”

    “啊?你还真要逮麻雀呀?”

    门右宫监说干就干,取来竹筐倒扣在鸟雀经常出没的空地,用树枝支好,再寻一根细长麻绳远远牵着树枝,开始罗雀。

    等了半天,却没一只麻雀中招。

    门左宫监:“没点吃食,鸟怎会来?”

    “是啊!得有点诱饵才是。”

    这时,恰好一名宫人提着食盒来为嘉禾宫送午膳,早已候在门内的新燕走出来接应。

    右门宫监上去打开食盒检查,见食盒内除了两个馒头、一碟小菜、两碗米汤外,别无它物,遂阖上盖子示意新燕拿走。

    新燕刚要进去,宫监说道:“等等!”说着,上前又打开食盒,取出一碗米汤,泼到地上并对另一名宫监说道,“这不是现成的鸟食吗?”

    “你!”新燕气得刚想要骂,忽听送膳宫人说道:“吃完把碟碗洗干净,别把这屁活儿留给我们!”

    新燕一听,忙应了一声,无暇再理会宫监,提了食盒,走进门去。

    进了内室,新燕掩好门,将碗碟端出,又小心翼翼将食盒底层的木板打开,取出藏在里面的素书,递给狐姬夫人。

    软禁中的狐姬简衣粗食,每日以书简为伴,除了新燕还在身边伺奉,整个宫内空空荡荡,鲜有人至。

    有少数几名宫人是狐偃留在铜缇宫内最为忠实可靠的暗线,他们每日负责给狐姬送膳食或者其它物用,同时向狐姬传递来自翟国的各种消息。重耳险象环生、避难翟国后,狐姬着实松了口气,同时为瑄儿的不幸罹难痛惜不已;季隗难产早逝,让狐姬至今揪心难过,并为公子今后的生活满心忧虑。

    “新燕!”狐姬看着素书,激动地低声说,“瑄儿还活着!”

    “啊!真的吗?太好了!”

    “公子与瑄儿不久成婚!算算日子,他俩现在已是夫妻了!”

    “啊!夫人,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狐姬激动地拉住新燕的手,两人头挨着头,流下欣喜的泪水。

    每日除了阅读,狐姬经常举头望向窗外的那方蓝天,心中千百次地默默祈祷:祈祷母国万寿无疆,祈祷重耳、哥哥及从人们平安无恙,祈祷孙儿茁壮健康,祈祷两个新人琴瑟相和,祈祷苍天庇佑他们母子还能有重逢之日。有了这样的期盼,吃再多的苦她也觉得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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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丰菽宫内,失去自由的禁足日子与之前生活的落差令小戎极为愤懑,行动受限、吃穿用度大不如前不说,现在甚至连宫娥、寺人都敢轻慢、欺辱她,不把她当回事儿。就说她宫室的庭院吧,地上落满了枯枝败叶、鸟屎灰土,但一直无人清扫。小戎在门口吆喝门外扫地的宫人进来清理,宫人嘴上答应着,一展眼却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气得小戎站在门口骂了半天。

    中午,小戎看着小倩端上来缺盐少肉的冷饭,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盘碗推到地上,怒骂起来。小倩见状赶紧躲了出去,因为主子日日如此,她也早失去劝慰的耐心。

    小戎骂了半晌,见无人理会,只能默默伤心垂泪。此时,她心里充满了怨恨,尤其是对吕甥,她被幽禁后,那个昔日曾在她枕边海誓山盟、甜言蜜语的油腻男人竟然一次都没来看望过她、或送东西给她,哪怕是一声间接的问候也不曾有过。难道他把她忘了吗?难道他放弃夷吾了吗?骊姬之乱,夷吾按他的嘱咐逃亡秦国,为何现在一点音信都没有?对他们母子他到底做何打算?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小戎越想越愤懑不平,好歹她也是一国之君的女人、晋国公子的亲生母亲,莫非就这样半死不活终老于此吗?可她眼下又能如何?

    绝望的小戎感觉自己濒临崩溃的边缘。

    “夫人尽管这么伤心也不是办法啊!”小倩颇有几分心机,看主子发火发得差不多时劝道。

    “那你说还能有何办法?”

    “奴婢认为夫人还是得想法子找吕甥大人问计。”

    “哼!他?他不来,我又出不去,如何找?”

    “奴婢有一计……”

    是夜,小戎拿给小倩几枚上好的玉佩,让她打点门卫,借用令牌,然后换上宫人服饰混出宫外。

    假扮宫人的小戎来到吕甥府邸,谎称是汾芳宫派来给吕大人传话的,最后竟然蒙混进去。

    小戎突然站在吕甥面前时,吕甥着实吃了一惊。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屏退身边所有侍仆,对小戎冷冷说道:“你不该来!”

    “再不来我就要被人欺负死了!你知道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不仅哪都不能去,还遭人白眼,甚至连口热饭、热水都没有!简直连奴才下人都不如……”小戎歇斯底里怒吼。

    “狐姬不是跟你一样吗?”吕甥打断小戎,“怎么只听到你闹?你知不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忍不了了!我倒要听听,吕大人有何大谋?”

    “忍不了也得忍!别忘了,你还有夷吾!”

    “哼!亏大人还记得夷吾!夷吾他……现在到底怎样?”

    “有我安排,他能不好吗?秦君让他暂居梁国,还让他娶了梁国公主为妻,秦夫人对他也非常照顾。”

    “那你到底如何打算?就这么干等吗?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自有打算。但在时机未成熟之前,谁都不可轻举妄动!否则你和夷吾都活不了!”

    “那……”小戎还想问,但吕甥已经说得很明白,除了照他说的去做,似乎也没什么可问的,可这么离开似乎又心有不甘。

    只见吕甥慢慢转到她身后,嗅了嗅她身上的气味,一把将她擒住,语气暧昧地低声说道:“你知不知道,违禁足令假扮宫人私自出宫,是死罪?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小淫妇,想死我了!”

    小戎冷笑道:“咱俩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舍得我死吗?”

    “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女人!”说完,吕甥抱住小戎。

    小戎哪有心情,但她咬牙忍着,不敢吭声。

    事后,吕甥语气缓和了许多,说道:“快快回去吧,有必要我会去找你,但你不要再来了,这样你我都很危险!为了夷吾,你也要忍下去!”

    小戎无奈,只好辞出。

    对吕甥的态度,小戎虽然很不满意,但她觉得这番险没白冒,至少她知道了夷吾安好的消息,说明吕甥对她和夷吾还是有所企图、谋划的,只是时机未到罢了。自己也只好继续默默忍受这种非人的禁足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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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国王宫花苑凉亭内,秦夫人抱着刚学会走路的小公主怀赢赏花。尚为少年的秦世子罃摘了一朵花给妹妹玩耍。小公主怀赢长得粉嫩可爱,很快就对花朵失去兴趣,指了指案上的瑶琴,夫人会意,举着怀赢小手,伸到瑶琴上,轻轻扣动一根琴弦,听到琴弦发出的琴音,怀赢甜甜地笑了,世子罃便反复和妹妹拨弄琴弦玩耍……

    “夫人,使臣到了。”宫娥上前禀道。

    “让他进来。”夫人将怀赢交给乳母,让她们带怀赢到别处去玩。

    秦夫人一面喝茶一面询问从梁国归来使臣:“听说梁君慷慨,去年岁末将梁国公主与夷吾为妻,夷吾现在过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