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过堂风将白色纱窗吹起，一个人影站在窗前回头。

    这个场景沈凌飞见过许多次，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不讨厌，他反手关上门，脱掉外套，又走到冰箱拿了瓶矿泉水喝了几口，这才不慌不忙的看着人。

    “大考官今晚好兴致，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恕我愚钝，我实在没看懂你这是唱的哪出。”灵泽依靠在窗前幽幽的说。

    “看没看懂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安全了，王副校长一时半会不能拿你怎么样。”

    灵泽哼笑，“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你要拿我怎么样？你看起来，可比王副校长危险多了。”

    沈凌飞放下手里的矿泉水走过去，月光从窗户投射进来打在那个人侧脸上，显得面色没有那么苍白。他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问心无愧，怕我做什么？”

    灵泽轻笑，“大考官忘了，我是通灵师，不做亏心事也会有鬼敲门，还尽是些要把我啃的渣都不剩的厉鬼，我何止是怕，简直夜不能寐，惶惶不可终日。”

    “那怎么办呢，让秦主任给你开点安神助眠的药？”沈凌飞故意问。

    “好啊。”灵泽一口答应，“正好让秦主任帮我看看需不需要打狂犬疫苗，毕竟被疯狗咬了一口，谨慎点好。”

    “辱骂考官属于违纪行为。”

    “我骂了？”

    沈凌飞，“……”

    灵泽见状，故意贴近，手指轻轻拂过沈凌飞唇间的伤口，轻声问，“大考官这里，有被其他人咬过吗？”

    “想知道？”沈凌飞迎上着灼灼的视线反问。

    “想啊！”灵泽说，“听说卡利一直倾心于你，想和你缔结契约，你说，要是让她知道她视若珍宝的东西被别人碰了，会怎么样？会不会直接气晕过去？”

    沈凌飞一把抓住灵泽手腕不让她乱动，“你想多了。”

    灵泽不躲，就那么被抓着，“也是，大考官长得这么好看，前仆后继的人不计其数，随便……”

    “你呢？”沈凌飞打断。

    “我？”灵泽一怔，拖着长音，“我啊……你猜！”

    “呵！”沈凌飞哼笑，“一碰就闭气，眼睛半睁着，不知道怎么回应，我不用猜。”

    灵泽陡然慌乱，用力抽回手，“说正事，你叫我过来到底做什么？问询会刚结束，我实在想不出来我们有什么事情需要私下见面。”

    沈凌飞走到冰箱里拿出一个袋子，沉甸甸的，说，“这是秦主任给你的，喝了可以缓解反噬带来的不适。”

    灵泽接过，见袋子里装着一瓶一瓶的深褐色的液体，瓶子不大，刚好够一次的量，不免意外，“特意给我准备的？”

    “你想多了，给卡利的，顺便给你一份。”

    灵泽心想也是，秦李桢恨她恨的要死，怎么可能会专门为她准备这个，估计是想同她示好，让她高抬贵手不要伤害家人。“行吧！那我可以走了吗？”

    沈凌飞，“可以。”

    走到楼下，灵泽阴霾了一整晚的心情舒缓不少，她见林聿站在一旁，礼貌性的打招呼，“林副队，你可以上去了。”

    林聿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袋子，“啊，好。”

    ……

    太阳从东方升起，创门人雕像迎来第一缕霞光，学府渐渐沸腾起来。随着雕像的影子一点点移动，夕阳西下，夜晚再次来临。

    一辆汽车稳稳的停在学府门口，铁门发出“卡啦啦”的声音缓缓向右移动，汽车重新启动，在保安的注目下驶向停车场。

    桑清满来了，针对卡利的问询会开始了。

    卡利双手交错放于膝上，在医疗师的陪同下毕恭毕敬的看着眼前一众面色沉重的人，等第一个人打破沉默。

    “卡利！”

    身穿蓝色外套，脖颈系着绿色真丝围巾的王文君首先开口，“你身为通灵师，应该知道开阵，意味着打开虚阴之门，通灵师将直接暴露在阴阳边界，直面数以万计的阴魂。这些阴魂争先恐后的试图冲破阵法，而通灵师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抵御，非但提升不了灵力，反而会被反噬，甚至吞噬。”

    卡利说，“我知道！”

    “既然知道，这次开阵为什么会突然失控暴走，你把情况详细说清楚！”

    卡利说，“我身为文羲学府的通灵师，时刻谨记师傅和其他前辈的教会，努力提升自己的灵力。也深知自己灵力水平有限，不敢乱来。所以每一次开阵，我都谨慎再谨慎。这次修灵力，我和以前一样，只在自己可控范围内开阵，我本以为所有的阴魂都被阵法所杀，灰飞烟灭，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在收阵的时候突然发现阵法的顶端有一抹红色，好像我的阵法之外还罩着更大的一个阵法，而那个更大阵法里的鬼魂冲破了我的阵法，所以我才……”

    路修听后不可置信的看向王文君，“王副校长，卡利说的这种情况，闻所未闻。这可能吗？”

    王文君虽然早就听卡利跟自己提过，可真要她给一个解释，她也只能说，“如果有一个灵力足够高的人同时开阵，也不是不可能。据说当年，玄门通灵师黑化的时候曾经耗尽毕生灵力开阵，阵法瞬间覆盖了整个灵门，所有通灵师和阵法都被笼罩在内，和卡利描述的情况很相似。”

    路修一听笑了，“可那只是个传说，真实与否，除了灵羲大人，恐怕没人知道。就算是真的，玄门鲁氏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葩，异种，而这里是文羲学府，这里的通灵师大多是连通灵堂都没有登记在册的生瓜蛋子，怎么可能做得到？”

    王文君听后久久没有开口。确实，这个猜测太过离谱。

    路修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一旁的桑清满，见桑清满没什么情绪变化，清咳一声，继续说，“在我看来，通灵师开阵修灵力就意味着机会与风险并存，卡利虽然是青段的通灵师，在新生代中属于佼佼者，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失手也是正常的。“

    卡利一听，急忙看向王文君。王文君怎能听不出路修话里的意思，笑笑说，“路副校长有所不知，通灵师和鬼魂天生就是制衡的关系，灵力高强的通灵师开阵可以释放出高等级的鬼魂，而灵力低下的通灵师开阵只能释放普通的小鬼。卡利被反噬后七窍流血，险些丧命，这么严重的伤害显然是十分厉害的鬼魂造成的，她一个小小的青等通灵师，可释放不了这么强大的厉鬼。”

    “那王副校长的意思是……”路修不悦的问。

    王文君看向卡利命令，“卡利，你说说当时的情况。”

    卡利随即说，“我被反噬后，五脏六腑巨疼无比，很快就晕了过去，担在失去意识之前，我隐约看到一个人。”

    “谁？”

    “特招生，杨灵泽！”

    其他人听到这都顿住了，尤其是秦李桢，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因为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而这个想法把他自己吓得连呼吸都不顺了。他放于桌面的双手不受控的颤抖，为了防止被其他人发现，不得不藏到桌下。

    “卡利！”路修突然提高音量，厉声道，“你暴走的时候，杨灵泽人在餐厅，这一点凌飞已经亲口证实。”

    卡利错愕的看向一侧，沈凌飞依墙而立，面无表情，甚至都没在看她，就像上次一样。她慌乱的摇头，一边否认一边说，“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凌飞，你……”说着又看向王文君，见王文君一言不发，心里顿时冷到谷底，大喊一声，“我没撒谎！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

    路修说，“卡利，你说你当时五脏六腑巨疼无比，即将失去意识，这种情况下，你怎么知道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我没有！”卡利大声说，“我看的很清楚，不，不是我看的很清楚，是杨灵泽故意走到我跟前，她还冲我笑。她在报复我！”

    眼看卡利就要失控，王文君立刻阻止，“卡利！你身上有伤，别太激动。”

    “师傅……”卡利哭了出来。

    桑清满动了动身子，冲一旁的秦李桢命令，“秦主任，带卡利回去好好休息。”

    秦李桢起身，“好。”

    “桑伯伯！”卡利立刻说，“我没撒谎，真的，你相信我，”

    桑清满把头偏向一次，示意秦李桢快点，秦李桢和女医疗师带着卡利就离开了问询室。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王文君捏了捏眼角，她知道，这件事，就此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