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快松手！”

    我身后突然传来方远的叫声，这次的声音异常清楚明白，身下的小艇晃了晃，一双湿淋淋的手贴上了我的头发。我一个激灵从疯狂中清醒，眼前哪有什么人头，只有我满是鲜血的胳膊和被刺地一塌糊涂的包。

    方远擦开一根防风火柴放在我头边，我这才看清他脑袋和手上全是血，往我嘴里塞了两粒药丸后他朝身后吹了个口哨，湿漉漉的许应钟从另一侧爬了上来。

    “她怎么样？”

    “会没事的。”方远拍了拍许应钟的肩膀，看起来竟是在安慰他。

    “方远，这是哪？”

    “护城河。”

    “城？”

    “这事说来太复杂了，等会靠了岸我们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再说。”

    我们是来找一座城。

    我想到吴生说过的话，难不成这里真的有一座城？

    我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被方远和许应钟抬到了一处矮洞下，方远又给我上了一次药，味道和张嘉平当时给我的那瓶很相像。靠着方远点的一小堆篝火，我们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这俩人看起来不比我清爽多少，脸上都是血迹混着泥和说不出什么的脏东西，外套上全是划痕，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隐约能看到他们身上的血印子。

    方远把药盒递给许应钟，自己则漫不经心的问我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月明你要先听哪一个？”

    “坏的。”

    “坏消息是我们上不去了，好消息是我们都还活着。”

    我看着头顶漆黑一团的岩石，问出那句我一路都想知道的问题：“发生了什么？”

    方远并没有接我的话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从上面掉下来后我和许十第一时间就拉了勾锁下来，但是下来的过程中他被人打晕扔了下来，那个人还割了我的绳子。我应该是晕了一个小时左右，醒来时就在河里了。”方远随手捡了个小石子朝前方扔去，石子在水面溅起一层薄薄的水花。

    “这河水流动的速度很慢，但是是活水，水质很好，我们猜测它和河谷内的其他水系是相连的。我们顺着水流看到了些绝不可能出现在这的东西，所以才耽误了这么久。”

    我注意到方远说话时浑身在微微颤抖，许应钟也是一样，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一侧的刀，肌肉紧绷，整个人显然是还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

    “你是不是看到了很多人头？”

    “对。”方远点点头，他也不惊讶于我说的话，我们三个就这么沉默地坐了许久许久，直到火苗变的极其微弱，然后消失遁入黑暗。

    “我觉得这一路这么不顺是有原因的。”方远缓缓开口：“月明你想听听吗？”

    “你说。”

    黑暗中方远的语气格外冰冷。

    “我们刚遇到了吴生，在来救你之前，我们和他大概聊了聊，他死之前提到了一本书。”

    “他死了？”

    “道不同路不同但想要的东西相同，所以我们只能杀掉他，虽然他来头也不小，但毕竟这皇陵穷凶险厄，我又有许应钟给我作证，杀了他也不会怎么样。”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带上你吗？”方远的手搭上我的肩膀，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因为你是书里写的那个人，只要把你带到这里然后杀掉祭拜，就能获得庇护。”

    “谁的庇护？”

    “神。”

    方远的刀搭上了我的脖子，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冰凉，也没有丝毫害怕。我突然很想笑，笑自己的不幸，笑这一切的不可理喻。

    “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没有人回答我。

    “为什么是我？”

    我用力的把脖子顺着刀尖抹去，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一时半会不知道是该这样原地不动的坐着，还是干脆躺下睡大觉得了。早在人头堆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虽然我的科学信仰并不是很坚定，但玄学的东西也不能第一时间就彻底打败我。从满是鲜血的胳膊一点也不痛开始我就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到刚刚方远说的话算是让我彻底确定，我陷入幻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