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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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宋金战争与穿越者的布局(四)

    真是冤家路窄。

    昨晚让他逃脱了,未料到今天在朝堂上相遇。此时手中若有把刀,赵榛冲动之下,说不得会将他当场宰了。

    不过,这念头一闪即逝。任赵榛如何放肆,在朝堂之上也不敢造次。当下,只能装作无事一般,站到自己位置上。

    “十八哥来了。”

    龙案上,声音传来。低沉阴慢,有些刻意。似乎想让人感觉帝王的威仪。

    赵榛不用猜。说话之人,正是当今圣上,皇兄赵桓是也。

    既见赵桓主动招呼自己,赵榛赶紧躬身拜道:“启禀圣上,臣弟奉旨觐见。”

    说着,偷偷地抬眼打量赵桓一番。

    龙案旁的赵桓,头戴展翅乌纱幞头,身着白色交领赭黄色龙袍。脸颊瘦弱。丹凤眼。下颏较尖,唇上一撇八字短胡。身后宫女举着伞扇,御座两旁分立着几名太监。龙案左右,两具半人高青玉甪端熏炉。飘出阵阵香烟。

    但是,在人员拥簇与香气缭绕中,赵桓反给人更加孱弱之感。

    有这种感受,赵榛不觉得有异。

    这些兄弟包括赵榛自己在内,样貌多随了太上皇赵佶。清秀有余,而壮实不足。尤以赵桓为甚。不仅容貌继承了赵佶较多,性格也极为相似。懦弱多变。

    赵榛暗度,如果自己不是穿越之人,洗心革面。只怕与这钦宗皇帝没什么两样。

    皇家贵胄看似尊贵无比。但是,生在高墙之内,长在妇人之手。不知世事。所谓温室里的花苗怎么经受得住风雨?期望这些承平皇帝多么英明神武,无异于幻想太阳从西边出来。怎么可能?!

    赵桓也不多言:“十八哥,你且听成忠郎怎么调遣部署。等会再议你的奏折。”

    说完,刻意捺了捺唇上的八字胡须。笑眯眯地对郭京道:“成忠郎,你接着说……”

    又从案上捡起来一个册子。仔细地找了一番,想了想道:“爱卿方才说到,南方属火,属火德星君掌管。则南方诸门,当由火部正神代为相助。”

    郭京当即赞叹道:“陛下好记性,所言极是。”

    拍了一通马屁。这才进入正题:“陛下,这南城第一大门南熏门,臣既得玉皇大帝钧旨,令火德星君亲自助守。火德星君当率六甲阳神,并井鬼柳星张五宿,统帅五百天兵天将镇守大南门。臣亦自领五百六甲正兵戍守南门,翘首以待火德星君真身降临。又令甲寅木将神卫此大南门……”

    怕赵桓未听明白,又解释道:“盖因五行之说乃天上人间之至理。木生火,火借木。以木甲神助火部主神,取相辅相成、珠联璧合之意……”

    赵桓听得极为仔细。在册子上记道:“嗯,六甲阳神,正合着爱卿的六甲正兵。如此说来,爱卿的正兵实乃神兵也。井鬼柳星张五宿,为南方星宿官,亦该由火德星君掌管。嗯,自然要听爱卿的号令。咦?那么……还有翼、轸两宿作何安排?”

    “陛下英明!”郭京又是一溜儿拍马,才道,“陛下请看,南熏门两旁是蔡河的水门。东侧是普济水门,西侧是广利水门。此二门,需要能够调和水火的星官助守才是。故下官差遣翼宿火蛇官、轸宿水蛭官,引天兵助守这两处门楼。”

    赵桓连连点头称是。赞道:“我东京城的一切给养,皆仰赖蔡汴之水的漕运。四下水门实乃京城的粮草要道。爱卿都能兼顾得到,实在周到细致啊。”

    郭京自然又是一番奉承。

    见赵桓满眼期待,兴致勃勃地等着他的下文,赶紧又上奏道:“陛下,这剩下的宣化门与安上门两门,下官又差遣嘴火神朱招、尾火神方贵两位火部正官,各率天兵三百相助以守……”

    赵榛在队列中听着这对君臣你一句我一句,煞有介事。说得兴起。

    此郭京,年逾五旬。皓首白须。一副仙气飘飘的好皮囊。看上一眼,便令人心生好感。且说话的语气声调,拿捏地恰到好处。一本正经地娓娓道来。听起来,倒似有几分说服力。

    胡说八道也可以这般心安理得?赵榛叹道。

    如果不是熟悉这段史事,就冲郭京这般厚颜无耻的姿态,赵榛自觉或许也会被他迷惑几分。

    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是激愤又是沮丧!

    心中五味杂陈,实在难以言表。

    赵榛偷眼瞅了瞅身边四周。满朝文武大臣,有的认识,有的有些脸熟,有的则毫无印象。

    表情各异。

    有的兴趣盎然,听得出神,不时点头附和。

    有的面露鄙夷之情,眉宇间时不时流露出几分讥诮之意。

    多数人却毫无表情。或闭目养神,或两眼无神目光空洞。要么抬眼看着天花板,要么低头看着地板,要么盯着笏板如入定的老僧。

    面对这荒唐的一幕,举朝上下竟然没有一人出声质疑。

    一个个无动于衷。浑然不知大祸即将来临。

    唉!赵榛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战争,决战在疆场,决胜却在庙堂之上。

    可就在这庙堂中,从上到下,没有一个靠谱之人。要战的,胸无点墨,行此荒唐之事。要和的,只想割地赔款,完全不管长远之计。

    这皇兄,在战与和之间不断摇摆。这些天起用何栗孙傅主战之流。可却不知这些人空有主战的意志,却没有行兵打仗的才干。过了几天,等金兵兵临城下时,这皇兄只怕又要摇尾乞怜,与金兵媾和。

    想到这,赵榛哪里有心情听这怪诞无比的言论。

    闭眼打起腹稿。寻思着,等会奏报时如何打动赵桓,顺利离开汴京才是正途。

    过了一会,只听到赵桓缓缓地说道:“好!甚好!爱卿的部署,朕都知晓了。爱卿请得六甲阳神附身、天兵天将相助,朕这汴京城自是固若金汤啊!众位爱卿,是也不是。”

    满朝文武附和称是。殿内一片希望。

    赵桓捺着胡子,转头扫视一圈,非常满意。目光又转回郭京身上,忽然关切地问道:“朕听说昨夜有刺客要行刺成忠郎?”

    未等郭京回答,一人自班列中走出来,答道:“禀陛下,正有此事,臣与何相公商议之后,正着开封府抓紧侦破此案。”

    赵榛一看,是兵部尚书孙傅。却不知他这两天又升了官。忝为同知枢密院事,俨然跨进了宰执序列。

    赵桓皱着眉头,用手敲击着龙案。听了一会,猛然拍案道:“这个关节眼上,竟然有人要行刺朕的成忠郎,除了金寇又会是何人?”

    阖殿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