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渔村一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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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胸怀百姓、心怀江山

    史可法递给赵承成的两份书信,都装在上好的黄皮纸封之中。

    一封上写的是“史公尊鉴”,落款是“马士英敬上”;

    另一封上写的是“宪之台启”,落款只两个字“牧斋”。

    不用说,一封来自凤阳总督马士英,另一封则是东林党魁钱谦益写的。

    倒是值得一提,师承关系上讲,钱谦益同史可法的老师左光斗大约是同辈,而他却特意用了“台启”二字的平辈称呼,行文上是很客气了。

    只是不知道,书信里的内容不是很客气。

    这是不用猜,就知道的事。

    因此,赵承成反而不急着看信,却向后一招手,招来郑森,对史可法说道:“督帅,这位便是我提起过的郑森,是郑芝龙的儿子,多次想要领略督帅风采。今日正是大好时机,督帅要能评点几句,足够他受益终身了……”

    赵承成这几句马屁拍得十分漂亮,听得史可法十分受用。

    而随后郑森出场,更是让阅人无数的史可法眼前一亮。

    只见郑森身材魁梧、面目清朗、举止谦和,在史可法面前异常潇洒地深深一揖,口中说道:“史督帅清名远播,晚辈及家父仰慕已久,今日有幸相见,乃是郑家上下之幸!”

    不愧是郑森啊!

    历史上隆武皇帝朱聿键,只见了他一面,就忍不住赐名赐姓。

    史可法见了他,都忘了自己东林骨干的身份,忘了郑芝龙海贼的出身,脸上堆满了笑容:“好好好!贤侄果然是少年英雄!免礼免礼!”

    所以说,第一印象是最重要的。

    赵承成赶紧添油加醋、趁热打铁:“督帅,草民已经同郑公子谈妥了,是准备经由他手出口绸缎。听说,皇上也有意再开海禁,这也正是体恤圣意啊!”

    赵承成一时嘴快,但史可法却是一惊:“怎么?你又从哪里打听来的圣上的旨意?你倒是好耳目,居然丝毫不差……”

    哪里打听来的?

    当然是从后世的历史书上打听来的。

    崇祯开海禁,也是明末的一桩重要事件了,本意是来缓解朝廷财政紧张,奈何措施实施得太晚、明朝灭亡又太快,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但措施本身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赵承成又一次精准命中“天心”……

    有了皇帝的旨意,也难怪史可法这么个保守的东林党中年官僚,肯出面支持赵承成的海外贸易了。

    同时,也让郑森喜出望外:“原来圣上还有这样的旨意,那对我等海商乃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赵承成口中说着:“那是,那是,郑家烈火烹油、蒸蒸日上,只在眼前。”

    可他心中却在想:你这想法没错,问题是这大明王朝,就只剩下不到两年的寿命了,然后就是比明朝更加保守封闭的清朝……

    等到那时候,除了不多的皇商之外,海商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明亡清兴,迫在眉睫。

    时不我待,更需要赵承成加速扩张自己的势力,提升自己的实力。

    就他目前的能力,对付并不使尽全力的刘泽清还有些勉强,就面对其他更加强大的对手,就更难了。

    于是赵承成把史可法递过来的两份书信,又递还给了他。

    史可法一脸的疑惑:“怎么?你也不拆开来看看吗?”

    赵承成摆摆手:“不用看,我也知道他们写了些什么,无非就是在告我的状嘛!我想说的是,就算他们告的状没有错,督帅也万万不可因此而打压我和我的赵家村。”

    “嘶——”史可法倒吸了口冷气,“此话怎讲?”

    “话不用我说,只请督帅问一问这里的郭县公,再到宝应县城里瞧一瞧。瞧瞧自从我在洪泽湖畔立足以后,自己的百姓是过得更好了,还是更差了!”

    这句话让史可法陷入了沉思。

    其实不用专程去看,史可法今日一入县城,便知道宝应县的百姓生活要比其他地方好上不少。

    修葺一新的城墙、干净整洁的街道、面带笑容的百姓,这些都是造不得假的。

    这个洪泽湖边不起眼的小县城,无疑是沾了赵家村和其他几处地方的光。

    赵家村现在的盈利模式虽然还没打开,但是扔进去的投资却是实实在在的。

    从大盐商汪银城那里得来的每个月五百两银子的股本,外加上村子里出售军粮赚来的钱,赵承成几乎每月都花得精光,几乎全都是用来从宝应县及附近地方采购各种物资。

    因此,赵家村等处蓬勃发展的同时,银子也如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流向了地方。

    并且是实打实地流到了百姓的手里,而不是被地主老财侵吞换成了土地,或是干脆埋在地下。

    百姓手里有了银子,就算周边的粮价贵一点,一样能够吃饱肚子,心中自然高兴,也就在史可法面前,展现出一幅欣欣向荣、民风上进的景象。

    马士英和钱谦益的告状信,赵承成没看过,史可法却都拆看过了。

    果然不出赵承成之所料,都是指责他无事生非、扰乱地方。

    但是编练团练,随时做好为国效力的准备,这也是无事生非吗?

    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这也是在扰乱地方吗?

    在指责赵承成时,无论是马士英还是钱谦益,无不是引经据典,将赵承成骂了个狗血淋头。

    可圣人讲究的是“仁者爱人”,讲究“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难道是圣人也错了吗?

    赵承成看出了史可法的怀疑,立即趁热打铁:“督帅,我也不怕得罪人。马士英也好,刘泽清也好,李成栋也罢,都是些见利忘义的小人,恐怕就是钱牧斋先生,也未必就如他所说的那样为国为民。

    “他们弹劾我也好,告我的状也罢,都不是大不了的事,无非是嘴皮子两边翻而已。可刨去这些,他们为朝廷社稷、为黎民百姓,又做了多少拿得出手的实事?

    “督帅,你是左少保公的门生,应当胸怀百姓、心怀江山,可不能被这些流言蜚语所左右啊!”

    也不知是哪句话,把赵承成自己都说的有些动容,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哽咽:“督帅,当年在诏狱之中,左少宝托付以国家大事,望你为天下支柱,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这是清朝桐城派文学家方苞所写的《左忠毅公遗事》中所描述的,是九年制义务教育中的必修课目。

    这么多年了,赵承成早就不能全文背诵,但其中的大意,他还是知道的。

    只不过其中的事迹,在方苞写成文章之前,只寥寥数人知晓而已。

    如今赵承成忽然说出来,不啻于往史可法的心头重重一击。

    “你,你如何知道此事?”史可法的眼中已然浸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