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守护?分明是软禁吧!
说起来,赵承成办报纸的目的,很大程度就同朱由崧这个现在的小福王、将来的弘光帝有关。
朱由崧既要讨来看,赵承成自然也不会拒绝,随手就将报纸样张递给了他。
只可惜被朝廷当成猪猡养的朱由崧,从小就没用功读书。
字,他当然是认识的,但是深奥的文章,却没有能力细读理解。
这份报纸含金量最高的那篇开头的“社论”,朱由崧既没能力读,也没兴趣读,反而被漫画吸引了。
乐得他“哈哈”大笑:“这三个和尚甚蠢。何不三人商量好了,每人轮流挑水,三日一轮,不就罢了?”
赵承成微微一笑:“福王殿下果然好主意。却不知是哪个和尚先去挑水呢?”
朱由崧又被赵承成问傻了:“这……那……”
谁都偷懒喝水,谁都不想当第一个挑水的。
这其实也是明末朝政糜烂不堪的重要原因。
朱由崧支支吾吾了一阵,无法回答赵承成的疑问,目光却又被一则笑话吸引住了。
笑话写道:
某次兵变平息后,巡抚和总兵们决定开会商讨如何处置剩下的兵士,主持的御史喊:“主张不发军饷遣散他们的站在左边;主张发放军饷让他们上前线的站在右边。”
于是一批文武官员站在了左边,另一批站在了右边,只有一个人站在中间纹丝不动。
御史感到好奇:“你有什么主张,为何不动?”
那人回答:“我主张不发军饷,再让他们上前线送死。”
话音刚落,御史、巡抚和总兵大惊失色,慌忙拜倒在地:“原来是总督大人微服私访,卑职有失远迎……”
读罢这则笑话,朱由崧放声大笑:“好一个呆总督,不发军饷谁肯上前线?还不酿成兵变,当场就把他给杀了?哈哈哈哈哈……”
然而他越笑却越觉得不是滋味,又读了一遍笑话,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赵村长,这笑话的意思是?”
赵承成含笑道:“没有什么意思,止增笑耳,殿下读得开心就好。”
“这个……”朱由崧迟疑了半晌,“赵村长这里还有别的报纸吗?能否再给我几份读读?”
据说赵家村刊印的报纸,在外头的风评很不错。
但毕竟是单向发行,又不收费,到底有怎样的好评、有多少好评,赵承成并不明白。
现在小福王朱由崧却给了他最直观的印象:这报纸,真的有人看,真的有人喜欢,也真的有人把其中的内容读到心里去了。
这一次,赵承成笑得很欣慰,既是为了报纸,也是为了朱由崧。
瞧他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知此人并不是纯粹的混蛋,而更类似于一个单纯的傻瓜,只要略加引导,或许……
“好说,好说。殿下既然有心,那就请严先生取一份合订本,给福王殿下,让他仔细品读。”赵承成道。
“好!”严志泉刚答应一声,忽又惊道,“村长,你说,这位是福王?”
“对啊,怎么了?”
“就是万历皇上的皇孙,当今崇祯皇上兄弟的,那位福王?”严志泉瞪大了眼睛。
“没错。就是这位福王殿下。”赵承成再一次确认。
严志泉冷笑一声:“没想到学生的文章,居然被福藩读去了。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是那样诡异,令人听来难以描述。
朱由崧听了,肥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一缩:“赵村长,这位先生……”
赵承成笑了笑,又摇摇头,在严志泉肩上一拍:“罢了,严先生还是替我去拿报纸吧!有事,我们时候商量。”
说着,他一伸手,就把严志泉推进了私塾。
打发走了严志泉,赵承成又无奈一笑:“殿下还请见谅。这位严先生并非东林党人。但苏州人士,你知道的,素来看不起阉党。而福藩同阉党又……”
说话间,严志泉已把报纸送了过来。
但他并不是很客气,随手一塞,连道别都不愿意,拂袖便离开了。
若是太监田继德在这里,非得跳出来骂严志泉不知礼数不可。
而朱由崧气量似乎更大一些:“赵村长,你说苏州人对阉党、对福藩有所成见,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事啊……”赵承成吸了口气,“这事就说来话长了……”
赵承成正想着如何用简短的话,描述江南百姓、江南士族、东林党、阉党和福王一系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这时,田继德又不合时宜地走来了。
来就来了,一边走还一边用他标志性的公鸭嗓子喊着:“爷!院子收拾起来了!住得不错!爷快去看看!”
“大呼小叫的什么?”朱由崧被打断了思路,一口气撒在那太监身上,“这样失仪,成何体统?”
说着,朱由崧又对赵承成说道:“不用理会这狗奴才,苏州百姓的事,还请村长继续说下去……”
“今日晚了。”赵承成道,“既然田公公已把院子收拾出来了,还是请殿下瞧瞧去吧,也不辜负他一番好心。”
“什么好心?这就是他的本分。”朱由崧完全不把田继德当“人”看,“不用搭理这奴才,赵村长继续说呀!”
“还是去看看吧!”赵承成目光一沉,话音坚定。
朱由崧似乎从这种眼神和语气之中,似乎感受到了一股寒意,禁不住倒吸了口冷气:“赵村长,你……”
赵承成冷冷一笑:“嘿嘿!我才是一番好意呢!田公公,你没看到你家王爷已经操劳过度?还不请他去院中休息?今日晚餐、明日早餐,我自会派人送来。如今天下不平,你们不要在村里随意走动。知道了吗?”
这几句话,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田继德想不遵命都不行。
无奈之下,他只能替自己挽尊两句:“赵村长客气了,这里太平得很,太平得很。咱们爷住这里,一百个放心!”
“多留心点总没错!”赵承成忽然高呼一声,“余庆祥何在?”
也不知余庆祥躲在什么地方。
赵承成喊声未落,他便闪身出来,一拱手:“大哥有何吩咐?”
“今日是你当值?我要你亲自带领十个弟兄,牢牢守住福王殿下的院子,就是一只蚂蚁,都不能让他爬过去!懂了吗?”
“遵命!”余庆祥回答得干脆利落。
田继德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
什么叫“守护”?
分明就是软禁!
蚂蚁爬不进去,可也爬不出来啊!
然而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田继德也不敢在这事上顶撞赵承成,只能说道:“赵村长,这就不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