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友
繁体版

12

    在孙天雷的记忆中,除了贫穷自卑的苦涩,三点一线的单调,拼命读书的倔犟,每个周末来回走六十里山路回家背粮的辛苦,偶尔对家境拮据的埋怨,似乎很难再找到一件令他引以为豪的事情。如果一定要从那些泛黄的日子里翻找奇迹,那就算是写作吧。孙天雷喜欢写作,甚至梦想将来当作家,这可以从他写的一篇日记《蚂蚁》中看出来。

    为了更加直观地了解孙天雷的心路历程,将不得不多费些笔墨,来展示孙天雷写的一些文字,各位看官千万别嫌啰嗦。

    窗外,万家灯火,轻歌曼舞,树影婆娑,黑蜘蛛在不厌其烦地结网。窗内,是孤独的我,铺一张纸,握一支笔,写着一些散淡的文字。

    我靠在木椅上,轻轻地闭上眼睛,纷乱的思绪,搅扰得心苍白无力。我知道,我不是一个用功的学生。我不用功,只为心里的那个梦。为了那个梦,我甘愿忍受孤独,甘愿在别人轻歌曼舞时,把自己关在宿舍里,涂写一些散淡的文字。

    喜欢在闲暇时光,独自爬上山顶,静看山脚下的小镇和那片蓝天,体验生命的萌动与超然,感悟岁月的沧桑与变迁。或者,揣一颗流浪的心,背一块画板,到江边写生,把郊游的脚步,印在湿润的江滩上,在一种静穆的氛围中,默默挥洒少年的愁绪,找寻心灵的家园。

    就在江滩之上,我常常看见一个孤独的少年,静静地站在船头上,手拿一管竹箫,轻轻地吹奏一支渔歌。那是一支悠扬的、缠绵的渔歌,带着一种深深的期盼,还有几丝淡淡的离愁。我问他,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吹箫?为什么总是那么伤感?他说,他有一个当音乐家的梦,一个五彩斑斓的梦,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为了那个梦,他甘愿忍受孤独,与竹箫为伴,吹奏那支悠扬的渔歌。

    透过他悠扬的箫声,我依稀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在我的世界里,同样做着一个梦。那个梦,就像那支悠扬的渔歌,萦绕在我的心头,扑之不灭,挥之不去,积成了一座山,淌成了一条河。

    我在沉静的夜里,守着一盏孤灯,写着一些散淡的文字。就像一只蚂蚁,跋涉于荒原之上,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出口。虽已筋疲力尽,却又不忍放弃。有时,真的想放弃,可每每想起那个少年,那管竹箫,那支渔歌,我就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与坚持。

    为了那个梦,我甘愿忍受孤独,在字里行间,延伸童年的乡间小道,重现父母宽厚的笑容,安抚自己桀骜不驯的灵魂。哪怕遥不可及,哪怕筋疲力尽,我都永不放弃。

    在这如梦如歌的岁月,我愿做一只平凡的蚂蚁,一步一步爬上我的树稍;我愿意在平凡的世界里,默默地耕种,默默地追求,默默地做着那个梦,并在梦里,手拿一管竹箫,轻轻地吹奏那支渔歌,那支悠扬的、缠绵的、带着深深期盼和淡淡离愁的渔歌。

    【完毕】

    贫穷给了孙天雷深刻的自卑,造就了他的内向和多愁善感,但正因如此,他写的文字,时不时的有点小忧郁和小清新,给语文老师带去了惊喜,便常常拿来当范文,在课堂上念给同学听。孙天雷还写过一篇小小说,名叫《包子》,语文老师看过之后,深为感动,开始对孙天雷刮目相看,平时对他也格外关照。

    儿子到30里外的学校念高中,吃住都在学校。学校食堂可以蒸饭。儿子的一日三餐,便是吃蒸饭和家里带来的腌菜,偶尔也在食堂买菜,尝尝荤。

    周末,母亲一路步行,将米和腌菜给儿子背到学校,临走的时候,给了儿子两元钱。母亲对儿子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要天天吃腌菜,要去食堂买菜。儿子帮母亲拍了拍肩上的灰尘说:“妈,以后我自己回家来背粮,不要你送。”

    有一天,儿子上完早课去端蒸饭,发现蒸饭撒了,只好到食堂打饭吃,花一元钱买了两个包子。包子又白又软和,馅大肉多,非常好吃。儿子慢慢地咀嚼着包子,突然就想起了母亲。

    转眼又到周末,该回家背粮了。儿子一早起来,用剩下的一元钱,在学校食堂买了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盛在饭盅里,然后小心地盖紧盖子。儿子捧着饭盅,一路小跑了30里地。

    母亲正佝偻着腰,背着一个竹背篼,在地里打猪草。儿子气喘吁吁地跑过去,帮母亲接下竹背篼,然后把饭盅递了过去:“妈,您吃,还热着呢。”

    母亲好奇地揭开盖子来看,疲倦的眼神突然就有了神采。但母亲又把饭盅递给儿子说:“你吃,我不饿。”

    “给您买的,您就尝尝嘛!”儿子知道,母亲跟自己一样,没有下过馆子,也没有吃过包子。几番推辞,母亲拗不过,便坐在竹背篼上,慢慢地吃起来。

    儿子问:“好吃吗?”“好吃!”母亲回答时,眼角有些湿润,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幸福。

    【完毕】

    语文老师格外的关照和不吝言辞的表扬,无形中给孙天雷带来了一丝虚荣,在同学面前特有面子,也带给他四个笔友。

    第一个,是兰海燕。她性格内向,个头不高,一头短发,还偏胖,说话做事像个男孩子,男同学都瞧不上她,背地里冷嘲热讽,甚至当面奚落她,还送给她一个“男胖子”的绰号。虽然她勤学好问,可连老师都对她另眼相看,不冷不热,她孤立无援。

    “孙天雷,可以请教一个问题吗?”当孙天雷在五月校园的杨槐树下捧读英语单词时,兰海燕也捧着一个小本子,低眉含笑地从教学楼那边走过来,主动给他打招呼。

    他勉强笑笑说:“什么问题?”

    她便把头凑过来,把作业本翻开来,让孙天雷看一道数学三角函数的习题。

    “唉,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数学好笨的。”他显得有点不爽,还有点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