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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下午,孙天雷揣着上午写好的自荐信,去了凤凰镇,从上街转到下街,又从下街转到上街,直到夕阳西下,傍晚时分,才走进了一家烟酒店,花掉大半个月工资,买下两瓶包装精致的泸州老窖,用一个红布口袋装好,趁着夜色,去了赵国强在凤凰镇的家。

    孙天雷鼓足勇气敲开门,赵镇长还未回来,赵夫人在家。孙天雷红着脸向她作自我介绍,告诉赵夫人说:自己是赵镇长的老部下,今天是来递交自荐信的,请求赵夫人代为呈送。两瓶薄酒,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赵夫人非常和蔼,不像赵国强总是板着一张脸。她热情地招待孙天雷坐,还找茶杯给他泡茶,孙天雷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恳请嫂子转达我的想法就好。赵夫人不肯收酒,说书信可以留下,酒最好提走。孙天雷哪里肯依,丢下书信和酒袋,给赵夫人鞠了一躬,就告辞出门了。赵夫人提着酒袋到口子,可孙天雷就早跑远了。

    做成这件事,孙天雷心情似乎释然了许多,为了自己的梦想,他终于付诸行动了,这事虽然有点不光彩,但总比呆在原地怨天尤人强。

    随后,孙天雷在等待,等待赵国强镇长给他一个奇迹。看到他的自荐信,他会怎么想呢?就在这样的忐忑中,孙天雷很快就等到了消息。就在他送出自荐信的第三天,赵镇长就同意了,而且凭借他强势的性格,轻松说服刘云德书记,调孙天雷到向阳镇当了干事,一切都顺利得出奇,就跟做梦一样。赵国强镇长从向阳镇办公室打电话到状元办事处办公室,叫孙天雷接电话,通知他过几天就去向阳镇报到上班,调动文件马上就到。

    担忧了这么久,总算有了确切的消息,孙天雷兴奋不已,对赵国强镇长充满了感恩,自己原本焦头烂额,心乱如麻,想不到如此轻松就搞定了,真是有如神助,看来是遇上贵人了。只要去了向阳镇,一定好好干,不辜负领导的信任。

    孙天雷甚至这样想:赵书记虽然爱骂人,对群众的态度似乎也不够好,但也许只是表象。其实他还是挺爱惜人才的。比如自己,和他既不沾亲也不带故,他却能因为他的一封自荐信,就欣赏自己,给他机会,他不敢说自己就是一匹千里马,但赵书记却肯定是当了一回伯乐。

    第二天,孙天雷正在状元办事处收拾东西,刘梦雨同学突然来了,让孙天雷大感意外:“雨姐,你怎么现在来了?”

    “不欢迎我来吗,孙天雷兄弟。”刘梦雨爽朗地笑。

    “不是不欢迎,我是说在撤区并乡这节骨眼上,你怎么有兴趣跑来看我?”孙天雷解释说。

    “我要是不现在来,你都不在这里了,不是马上要去向阳镇上班了吗?”刘梦雨又笑。

    这事刘梦雨也知道?孙天雷站在那里发楞了两秒钟,突然就明白了。

    “你真给赵国强打过招呼?请他关照我?”他问。

    “嗯啊,就是前天的事情啊,我说你是我表弟,请他有机会多多关照。你看,姐够意思吧?”刘梦雨显得有点得意。

    “你是打着你姐哥的旗号吗?”

    刘梦雨说,赵国强早就认识我姐哥,也认识我。用得着打姐哥的旗号吗?

    孙天雷当初的兴奋突然就消失了,现在一切都明白了。他天真地以为,工作调动是他写的自荐信打动了赵镇长,没想到全是刘梦雨的功劳。无论如何,刘梦雨都是一片好心,他孙天雷都该感恩戴德。孙天雷觉得,以前欠了刘梦雨一笔人情债,现在又欠了一笔事业债。而他原本是不想欠的。这两笔债,是刘梦雨主动给他背上的。

    孙天雷邀请刘梦雨去凤凰镇下馆子吃饭,刘梦雨却说,今天就算了,她还要搭县企业局的车回城去,她今天来,是随企业局领导到凤凰镇来检查工作。

    这样啊?孙天雷有点小失望,只得站在马路边,目送刘梦雨登上企业局的吉普车一溜油走了。

    路过供销社门口时,正好遇见郑虹和杨静,她俩主动跟孙天雷打招呼,还邀请孙天雷晚上到郑虹的住处吃晚饭。孙天雷想到不久就会离开状元办事处,跟单身的几个朋友聚聚正好,就爽快的答应了。

    其实,在经历了与张红英的爱情误会之后,孙天雷百无聊奈之际,便总是去供销社找郑虹和杨静玩,三个人凑在一起,正好斗地主。郑虹和杨静在供销社各有一间小屋,虽然也很简陋,但对单身的她们来说,这已经算是一个很好的“家”。

    郑虹和杨静的父亲都是凤凰供销社的职工,她俩都是顶父亲的班,农村户口。两人都很活跃,人也开朗,在状元乡那条不赶场的土街上,称得上是两枝花,尤其郑虹那张脸蛋,人见人爱,讨人喜欢。杨静虽然也好看,但体形偏胖,郑虹和她站在一起,更显出窈窕淑女的风范。

    孙天雷去供销社替乡政府办公室买茶叶时,第一眼看见郑虹,就有种莫名的喜欢,而郑虹呢,也对这个刚来的大学生格外关注,看孙天雷的眼神很有些与众不同。

    “要龙井茶不?”孙天雷听到郑虹清脆的问讯声,便抬眼相看,郑虹满面春风,亭亭玉立,水灵灵的眼睛像是蒙着一层纱。

    “龙井茶就算了,喝不起,来几袋劳苦大众喜欢的本地绿茶吧。”郑虹就递给他几包东升绿茶。

    孙天雷原本想给现钱,突然就多了个心眼,便说:“可不可以赊账?”

    郑虹一楞,说:“乡政府又不缺钱,凭什么要赊账呀!我们供销社概不赊账!”

    “你先开发票,等我拿回去报完账再来付钱嘛,我就在这里上班,天天进进出出,怕我赖帐不成?”看到她为难,孙天雷忍不住坏笑了几声。

    “好嘛,下不为例。”郑虹居然同意了,孙天雷便在她递过来的记帐小本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欠”字。记完账,孙天雷挺起胸脯,气昂昂地走了。

    慢慢地相熟了,孙天雷便经常找郑虹记账买东西。郑虹也改了“下不为例”的规矩,准许他赊账。下班没事,也喜欢找她瞎侃。原来郑虹才十九岁,父母长住凤凰镇,她自己却一直单住在状元乡供销社,因为要早出晚归守门市,平时很少回家住。

    “哦,一个人住?”听她这么一说,孙天雷那颗躁动的心就开始变得活摇活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