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的演讲

    关于红叶将军的死，我们没有讨论太多，因为他无论怎样出现，怎样认出我们，怎样被叶不争的爪牙认出和追杀，怎样的怎样，都因他的死而成为爱讲故事者最好的素材，我们所能做的最有意义的是，返回落叶城，立刻杀死我们曾低估的叶不争。

    我们不知道叶不争在落叶城具体都做了些什么，但回去杀掉他应当是最佳决策。于是我们第二日清晨便动身返回落叶城，那座有着纷扬落叶的城堡。

    过幽谷时，我们没有一刻停留，在已消失了怪鸟尸体的幽潭边策马扬尘而过，那一刻的幽谷成了我们行程中的一个点，一个没有任何内容的点。呼啸而过，是最好的描述。

    过幽谷之后，我们在西风草场稍作休息，之后继续赶路，路过青石山，我们想起了王后，但仍然没有停留，当然更不会为那一堆青石而凝望沉思，那一刻的青石山是我们行程中的一片树影，只提供一时乘凉的地方。在白山，我们停留过，之后直奔落叶城。

    来到落叶城古老的城门前时，太阳刚好完全跳出东方的绵延的地平线。城门口来往的人们不多，三三两两，而且没精打采；大门两侧的卵石路上微微露出青色，一如荒宅老户窗台下的情景；两个卫兵抱着长矛来回机械地走动；城墙上面倒是林立着一排精神抖擞的士兵。

    一切迹象都显示着今不比昔的变化。我们直接飞奔入城，守门卫兵想阻拦询问，但是当手中的长矛被黑剑削断时，他们惊恐地退到墙角。下一步是世间最雄伟的宫殿，谁也不能阻挡。

    一些计划在离开雁北湖归来的途中已经被决定。商议的时候，哥哥说的一句话让我十分震惊，他竟然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心思，那是我不曾想到的。

    他说，有红叶将军很好，没有他，前途依旧光明，因为我们更重要的是给叶不争暴露自己统治弊端的时间，更重要的是让整个叶落帝国看到他的凶残与无能，更重要的是给自己编织一件英雄的披风，给无数正在饥渴之中的人们带去最甘甜的泉水。

    听了他的解释之后，我真的不知道再说什么，只是孩子一般问他为何从来没有提及过。

    对他的回答，我不仅仅震惊，更有无尽的伤悲和无奈。

    他说，我们长大了，而且都在变化。

    他又说，对我的爱，永不改变，我只要记得他所做的都是为了我，如果我们成功了，我便是王。

    他说完之后，我笑了，说，是吗？然后抬头看天上的星星，但它们都躺到了云层的背后睡了。

    那些话，在我们成功之前应当先放到心底，有朝一日再细细掂量，这不失是一个好的想法，所以进城之后我一直在思考怎样才能平安地走过成功之前最后一段最艰险的路，而不是成功之后我们将怎样。

    那是早朝的时刻，叶不争在高高的王位上，下面百官起伏高呼无上。我们将战马一直引到朝堂，然后百官在跪拜时第一次听到战场上战马的嘶鸣。

    叶不争猛然站立，脸色陡然煞白，并欲转身向侧宫走去，但没来得及，因为他在英雄的面前流露了偷生的欲望。我和哥哥以及没有木化龙的十二黑煞将他围在中央。大殿忽然恍如坠入梦境。

    “诸位大臣，无畏回来了，在这个似乎平淡的日子里，我和我的弟弟，你们的无惧将军再次迈进这梦幻般的宫殿。你们怎样想呢？故事在故事里终结，故事在故事里重生，你们还愿意相信现实的存在吗？

    “那么，今日，请彻底地清醒自己的头脑，从此不可逆转的现实和昌盛的时代到来了，请珍惜，请拥护！如果说我曾经让你们失望，请在过去唾弃我。然而今天，命运之索断了，我们重获自由，让我们忘记昔日的我，一切从今日的繁荣之景做起。

    “叶不争的所作所为你们有目共睹，请在心中用自己的才智与良知去衡量吧！在你们眼中，叶不争若失去了一个贤明君王的才能和德行，现在，从你们心底，随同我手中的黑剑将其永远泯灭，永不再生。若他还让你们满意，去借用侍卫的利器，然后狠狠地插进我无畏的胸膛，高呼正义和光明的远去，而我甘愿承受。

    “不过，在一切行动之前，请你们向还在呼吸空气的我解释：曾经熙熙攘攘的落叶城何以如此冷清？城门两侧何以有青苔滋生？雄奇的城墙何以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草木的枯荣何以无人问津？

    “我知道，我很清楚，你们无颜解释，或无胆在你们还存活的君王面前揭穿他的无能，那让我说出来吧！请记着，那是源于你们君王的暴政和无能，源于你们内心的懦弱与贪生！不是吗？也许你们无力反抗，没关系，那样的岁月已经一去不复返，现在，与无畏同行，发泄心中往日的不平！自由和荣耀正携手而至，让我们共同欢呼，与我们共图繁荣富强之计。”

    哥哥说完转过身，惟留下下面小声议论的群臣。叶不争忽然又不那么惊恐了，微笑着凝视我的哥哥。

    “但愿你的黑剑别在我面前举起落下，因为你的剑只能结束我一个人的生命，却不能同时解救金叶将军府远在天边的生命。”

    “是吗？我不相信！”

    哥哥说毕又转过身，面对群臣。下面又立刻鸦雀无声。

    “诸位大臣可否记得金叶将军，他的为人，他的功业德行，我想你们同朝为官会更清楚，希望诸位大臣能同情和拯救他以及他的家眷。如果叶不争曾将金叶将军的命运暂寄你们谁的手中，请立刻释放，那样我们都会很高兴，而且我不胜感激；如果你们都不知道，请助无畏一臂之力；而如果你们谁暂时决定了他的命运而没有了解我的意志，那么事情的后果将是怎样，如果你们想象不出，那么请注意看着我手中的黑剑所指……”

    哥哥没有转身，只是将黑剑从身后举起，叶不争右边的胳膊便轻轻落地。

    “你们可以想象到一头狮子发怒时的所作所为，所以请三思！至于叶不争家人所把持的重兵你们不要恐惧，正义引旗，所向披靡，英雄面前，少有叛兵。今日的仪式完毕之后，明日的早朝便向你们汇报我们的计划。

    “哦，我看到了枫叶将军，你是最忠诚于国的，只是荒诞的戏剧在您的身上诞生了，您才无路可选，而现在，一切谢幕了，您有了新的选择，您可以选择旧的道路，与您的儿子并肩，利用一切手段报复我们，您也可以遗忘过去，做旧日正义而威武的将军。

    “枫叶将军，是您选择的时候了，因为一切判决都在途上。那么，假设我所说的都成立了，最后一件事，请诸位大臣拥护你们最睿智的无惧将军为王，而我只有将军之能，还称我为将军吧！这是我的请求，也是我的命令，当然是完全合理的。接下来，让我们高呼无上，向我们新的国王，至于叶不争，请看我黑剑的行走轨迹吧，停止之处便是他生命的终点。”

    哥哥说完转过身，黑光由上而下，在叶不争面前划了一个弧，然后叶不争便倒下了。

    是我说话的时候了，哥哥的表现让我无比震惊，的确，我们都长大了，都在变化，变化得无天无地。

    “诸位大臣，请无视我们新国王的最后几句话！国王，只能是他，你们共睹了他超凡的才智，而现在感情让他暂时失去理智。请相信他王的能力！别的，无需多说，让我们臣服吧！”

    我第一个跪下高呼无上，一如从前，然后群臣跪拜高呼无上。我知道，在某一刻，行动比语言更能有效地解决问题。

    哥哥再一次手足无措，惊慌中坐在了王座之上。王的权柄，就那样回到了他的手中。

    帝国的心脏在我们掌控之下，整个帝国也很快归服。期间枫叶将军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他说服了大儿子金飞，百万雄师立刻归到我们的麾下。

    封将时，红叶将军的位置给了枫叶将军，金叶将军的位置给了金飞。我的父亲从原枫叶将军的府中重获自由，但哥哥不愿他再操劳国事，便重修了原来的金叶将军府，让他们安享天年。当然，府的名字改为了将军府，因为金飞成了金叶将军。至于叶不争的结局，只能说众叛亲离，他从来没有真正融入过家庭，更没有真正了解过他的家人。

    如果说是梦幻，那是实实在在的现实；但如果说它是现实，却又像梦幻一般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昨天我们还在荒原流放，为前途和理想苦苦挣扎，今晚就住进世间最奢华的宫殿，而明天日出之时，整个帝国将向我们朝拜。这也许就是生活，总让我们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