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修仙,法力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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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西蜀鬼蛊

    绥抚司的长廊上,三人先后而行。

    上官易两步赶上上官起问道:“爹,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有这么多医官在这里?”

    上官起皱眉道:“最近城里出了好几起邪物伤人的事,我交待把这些受伤的人都安排到司里来,尽快查出案情,这些医官就是留守中司的。”

    说着,三人到了一间金甲修士把守的屋前,屋内陈设颇为简单,除了正门,再看不见其它门窗。

    关上门,上官起道:“这是我的公廨,旁人不得进入,也有符文禁制不得窥听,易儿要说什么就说吧。”

    上官易开门见山问道:“爹,你的马鞍是谁送的?”

    上官起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问题,注视着上官易,片刻才答道:“一个多年老友送的。怎么了?”

    上官易道:“我担心有人要害你,马鞍可能被人动了手脚。”

    上官起皱起眉,负手踱了两步,对一丘道:“取马鞍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是。”领命而去的一丘,脸上没有半分玩世不恭,取而代之的一种上官易从未见过的稳重。

    上官起问道:“易儿这话是从何说起?”

    上官易道:“儿子也不知从何说起,这一切都来得太过古怪了。”接着,把自己遭遇幻境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上官起听了。

    听罢,上官起道:“果真古怪,怪就怪在,只有妖才会幻术。那条白狗的妖力都无法收敛起自己的妖气,更做不到在一瞬间造出一个如此逼真的幻境,一定是另有其人,可这人为什么要提醒你?易儿,你是不是结识了什么人?”

    上官易思量,破败的记忆里确实无甚头绪,道:“并不曾结识什么人。”

    敲门声响起,一丘已经取回了马鞍。从如意囊取出四副几乎一模一样的马鞍放在桌上。

    上官起径直走到一副马鞍前,用两指掀起其中一副看了看,又将它丢在桌上,这片刻之间,他已经用神识感应过了,不止这副,另外三幅也是一样,并无异常。

    上官易眼尖,看出这一副较之其他的更新,更光亮,想必就是新送的那副。

    上官起并拢两指,指尖倏然亮起,金色的灵光霎时迸现,将四副马具笼罩在内,继而,金光快速蔓延,如波纹一般覆盖了整间屋子的所有器具。

    一丘如一个好学的学生,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

    这一手叫做“探蛊。”不仅能探出被种下的蛊虫,更是能以蛊为媒探出养蛊之人,只要养蛊人还有其他的蛊虫,这条被探问的蛊就会和其他蛊产生链接,获得其它蛊虫的所见所闻所感。

    绝大多数修士是不会修探蛊的,不仅是因为基本用不上,更是因为探蛊对天赋要求极高,极为难修,而修成之人,可以在没有法器的情况下能做到和法器一样甚至更好的效果。

    一丘自己也修探蛊,可他根本没法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对房中这么多物件同时探蛊。

    上官易不明所以,知道自己老爹厉害,却不知道到底有多厉害。一丘却是心如明镜,暗暗感叹老爷所修不仅极精,而且博杂。

    随着上官起手指的移动,一种极为细小的红色小虫从那副新马鞍中被吸了出来,屋中的其他物件则毫无动静。

    虫子细小,几乎不能为肉眼所见。此时屋中三人,上官起和一丘都是修为极深厚的修真高手,能看见虫子自然不在话下,而没有灵根的上官易,感官竟也丝毫不逊于二人,对这红色小虫洞若观火。

    一丘惊道:“娘华!”

    上官起道:“想来是他们找不到机会将鬼蛊种到我体内,只能退而求其次种在某个东西上,所以要用这东西来催化。娘华的气味,会让鬼蛊更活跃,更有毒性,就算蛊不入体,所受侵害也会大为增加。对方应该也提防着探蛊,没有养其他的蛊虫。”

    事情果然如自己之前推测的那样。上官易道:“我猜,蛊虫应该就在这里,在一个您每天都会接触得到的东西上。”

    上官起疑惑道:“为何是在这里,不是在家中呢?”

    上官易道:“第一,想要将蛊虫布置在家中,必须把蛊种在卧室书房之类的地方才颇为有效,平日爹就算会客,也是在客间,他们无以下手。第二,鬼蛊要借助娘华的气味添威,爹成日忙于公事,归家多半日晚,到家后沐浴盥洗,会大大冲淡娘华的气味,减少鬼蛊的杀伤力。第三,这种蛊本就极为稀少且毒性极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种这蛊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种的,需要极高的修为,家中侍卫中虽不乏高手,似乎还差了一些。”

    上官起的眼中流露出极大的赞许之意,拍着上官易的肩膀道:“不愧是我上官起的儿子,说得一点不错!要种鬼蛊,需要在蛊中灌注灵力,倘若下蛊人的修为和中蛊人的修为差得太远,鬼蛊中的灵力是没法造成任何伤害的。若是修为强者对修为更弱者,又无须用西蜀鬼蛊这种东西牛刀杀鸡了。可即便如此,也要摧毁鬼蛊的栖身之所才能让蛊显形,不过这也不难,我把公廨里所有东西全部拖出去烧了砸了,就不信找不出来。”

    上官易道:“爹,这样动静也太大了,恐怕打草惊蛇。”他的目光一寸寸掠过公廨。灯,桌椅,书架,香炉,笔墨纸砚,如山的公文,摆放的花草,墙上的字画,博古架上各色的摆件……

    忽然,上官易的目光停了下来。转向上官起问道:“爹,如果是你种蛊,你会把蛊种在哪?”

    上官起也打量完一圈,浓眉深锁,反问道:“种在哪?”

    “如果是我,我就种在这里。”说着,上官易将手指向桌上锦缎盒子里的右司公大印。“其他的东西也许碰不到,但是这枚印一定是每天都会碰到的,绥抚司里每天发出无数公文,无一不要动用这枚印。而且,这枚印是不能被偷偷销毁替代的,一旦这枚印被破坏,种蛊人立刻就能知道事情败露,于公事上,还能令爹爹难以交待。”

    上官起恍然大悟道:“好像是这么回事啊。”

    他走到桌边,取下锦盒拿出官印,没有太多犹疑,“啪”地一下将那枚右司公印在地上砸得粉碎。接着,从如意囊中取出一盏灯点亮。

    上官易和一丘都紧张地凑过去看,只见橙黄的灯光下,破碎的玉片中,赫然出现了一条蠕动的黑色的蛊虫,虫子略略透明,让上官易想到了在天街看到的那个小鬼。

    上官起将鬼蛊和娘华一并收到蛊灯里,道:“易儿,看来不管是谁提醒了你,眼下都是友非敌。”

    上官易认同道:“是啊。其他地方要不要也检查检查?会不会还有其他鬼蛊?”

    上官起道:“不会,这么小一间屋子和养鬼蛊的蛊器也没什么区别。鬼蛊凶残,只要蛊器里还有其它蛊,不管是鬼蛊还是别的什么蛊,鬼蛊都会和它厮杀到只剩一条为止。”

    上官易道:“那爹打算怎么应对下蛊之人?”

    上官起扬起剑眉,眼中腾起杀气:“你爹这个位置,要招架的明枪暗箭数不胜数,可真正敢对我动手的却只有他一个,现在他事情败露,我不杀他,他还会来杀我,自然是杀之而后快!”

    上官易道:“如何杀?”

    上官起道:“善国公这两面三刀的老小子,亏我还把他当朋友,他却设这种毒计害我,这家伙虽然修为不及我,却也不差,而且为人极为谨慎,朝中与我面和心不和的也不在少数,既要除掉他又不能留任何把柄让他们怀疑是我做的,否则也于我不利,此事颇为棘手,不如从长计议。”

    上官易道:“可爹的官印已碎,恐怕明日这个消息就会传到善国公耳朵里。”

    “说得是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恐怕日久生变,又起事端啊。”上官起皱起眉头道。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上官起的踱步声愈发显得焦灼。

    上官易找了张椅子坐下,两拳撑在膝头呆了片刻,转身给自己倒了杯茶。

    上官起也皱着眉坐到他身边,倒了茶一饮而尽。

    端着茶盏,上官易脸上的犹豫之色倏然褪去,转而变成了一种决绝的坚定:“我们一定要在他觉察前除掉他,否则必然生变。”

    上官起道:“这怎么可能做到嘛。”

    上官易放下茶盏:“爹往日与善国公关系如何?”

    “相当不错,否则我也不会时常让他进到我的公廨来嘛。这老小子八面玲珑,谁能想到是个包藏祸心的,一下手就是要置我于死地,歹毒!歹毒啊!”上官起一脸的悔之不及。

    “那……他可有什么喜好?”上官易问道。

    “好酒!”上官起回答得毫不迟疑。

    “请爹爹从明日起,托病不出,另外,准备上一壶好酒,这件事,儿子来做。”上官易郑重地说道。

    上官起显然无法相信上官易能完成这个任务,站起身重新踱了起来:“你想做什么?下毒?行刺?以他的修为和护身法器,你绝不可能成功。再怎么样,爹也不可能让你去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上官易抬眼道:“既不是下毒,也不是行刺,更不会有人知道是谁杀了他,儿子知道这件事干系重大,绝不敢妄言,最多三日,一定给爹爹一个交待。”

    上官起道:“你打算怎么做?”

    上官易沉吟了片刻,道:“儿子不能说,但请爹爹相信儿子一次。我可以保证,除了他,没有别人会死,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我和爹爹。”

    上官易看到自己老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复杂极了,既有惊讶,也有欣慰,既有担忧,也有伤感。

    他不知道自己的爹此刻是多么感慨万千:这个儿子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过去是自己追在他后面帮他擦屁股,他抢了人的钱,砸了人的店,自己拿着钱说着好话去安抚,现在自己性命攸关,竟然是这个满城闻名的纨绔子弟,没法修行压根没有法力的小儿子要替自己遮风挡雨。多少年以来,被同修参劾的奏本里,骄纵幼子,遗祸皇都是经久不衰的骂名,这一刻,上官起觉得自己挨的所有骂都是值得的,万千之喜,只化作一个略带哽咽的“好”字。

    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已然出现在了上官易脑海中,可他却仍然感觉有些喘不上气。

    幻术里的话都应验了,这个提醒自己的妖物不仅知道有人在对爹下手,还知道是怎么下的手,纵然是老爹这样天赋卓绝的人物想要破这个局都要花上一番功夫,而“它”,甚至连面也没露,只用一个幻境,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那如果下一次“它”不是要帮自己,是要害自己呢?岂非轻而易举?

    还有,那句“我在归歌等你”,又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