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神符箓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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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沧浪奇天(4)

    霍远星不及思索,向上一跃,终于还是慢了一霎那,双腿像是绑了一座山哪里跳得起来,瞬间身上又连中数道劲力。霍远星心念一动,果然神符也唤不出来了,暗暗叫苦:“伏代霆果然没有传话,不然这岳少君怎么敢跟过来。这可遭了!”

    只见岳少君仍是一脸惨白,手摇折扇带着二人现身在他身边。岳少君笑道:“姓霍的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竟敢跑来本候隐修之地,这却怪不得我了,这小美人本候就笑纳了,哈哈!”

    霍远星一听大惊,岳少君竟要强占花不知,好在他毕竟修为大进,还能说话,叫道:“岳先生,你放了她,我带你去云岛。”此时情势紧急万分,他只好以出云岛施缓兵之计了。

    岳少君大喜,说道:“你这小家伙贼得很,本候须得防着些。来啊,把这小美人带走,这小子要是耍滑头,你们就好好伺候小美人,叫她欲仙欲死,欲罢不能,嘿嘿!”跟他来的那两人喜上眉梢,答道:“是。”竟不用法术,却想来抱花不知。

    霍远星心中怒极,这岳少君修行千年有余,竟如此无耻下流,沉声道:“岳少君,这两人要是碰了她,我立时自爆精魂,就算云山彦饶过你,你们教主只怕也要你给我陪葬!”他早已想明白,御天神教处心积虑,大动干戈无非就为了出云岛。在御天神教看来,只有他知道出云岛出入之法,定不会让他死。

    他此言大有功效,岳少君还未说话,那两人便停住了脚步。霍远星是教主亲令一定要活捉的人,万一真的神魂惧灭,岳少君会不会陪葬他们不知道,但像他们两这样无关紧要的小卒十有八九要被推出去背这口大黑锅,到那时岂非死路一条。

    岳少君神色一冷,斥道:“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折扇一挑,将花不知向他拉去。霍远星更不多话,神识沉入丹田,全身瞬间飒出金光,竟真的开始自曝精魂。

    岳少君原以为霍远星只是吓他,料不到他如此决绝,也吓了一跳,叫道:“小子停了!我不动这小姑娘便是!”大急之下,也不自称本候了,将花不知放回他怀中。其实他心狠手辣,并不在乎能不能去出云岛,但这事教主已经知晓,若是霍远星真的死在他手上,岂止是陪葬,教主必然要他一样魂飞魄散。

    霍远星立时停了,但只这一瞬间,他灵魂已大损,整个人变得暗黄不堪,一丝生气也看不出来。霍远星气若游丝道:“你听着,你只要不动她,我一定带你去出云岛。但她要是受了一丝伤害侮辱,我立时便自爆。”

    岳少君哪敢再冒犯花不知,说道:“一言为定。本候担保这小姑娘绝不会再有人碰一下。”心中却想,事成之后定要你眼睁睁看着我玩弄这小美人方泄我心头之恨!心思淫恶至极。

    霍远星眨眨眼,他已无力再说话,心想出山以来他并未泄露过出云岛之事,御天神教料定他从出云岛而来,十有八九是因为那身黑鳞皮或是高无笙武逊走漏了消息给御天神教,说了他出现在望仙岛的事。只思索了这么一会,他便有疲累欲睡之感。他不敢昏睡,忙停了心思歇息。

    岳少君对那两个随从骂道:“你们两个废物带上他们。”领先往东边飞去,一群人很快到了沧浪天的入口。岳少君收了折扇,神情肃穆,一手一道黄光射上头顶沧浪海,两手环动,海面随之现出一个圆口,海水却不流入。圆口之后白光耀眼,岳少君带着一群人瞬间闪入白光中,霍远星只觉一阵震动,到了沙漠之中。霍远星原以为穿过白光会回道沙地下的绿林,倒没想到直接到了沙漠。

    这一震动,霍远星忽觉身上禁制之力已消,心中大喜。原来这沧浪天有异力为障,穿过之时将他身上止浪术也解除了。他见花不知也已被震醒,正要动作,担心被岳少君发现自己已脱控,当下毫不迟疑祭出千相符,用尽灵力将花不知传了出去。他本想用须弥符隔开岳少君再逃,但此时心力虚弱,效用只怕不足,关键是先前此符已用过,难保岳少君没想出应对之法。用千相符一次传二人,他又无把握,为保万无一失便先将花不知送走。他灵力用尽,无力再用须弥符自逃,心想反正御天神教找到出云岛之前也不会伤他,倒并不担心。

    岳少君在前方立时觉察,但他回头时花不知已无影无踪。岳少君已是两次在霍远星手下失算,这一次虽说是他自己不仔细,但自然还是怨恨在霍远星身上。他盛怒之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又无法发作,哼了一声,又是一道止浪术将霍远星缚住。霍远星全力用符之后气色更差,几与死尸无异,岳少君虽然怒极,反而用力更弱,生怕霍远星受不住死了。其余两人二人惊惧异常,生怕岳少君迁怒自身,头低得脖子都快要折掉了。

    霍远星轻轻喘息,微笑着看向岳少君。岳少君静下心神冷笑道:“你少得意,飞浪大漠凶险万端,你将她送走只怕是害了她。”折扇一敲手掌,一群人朝头顶那轮白日飞了进去,这才落在绿林中。霍远星心想花不知博闻广知,又有银链甲护身,应该不要紧。但毕竟还是有些忧心。

    飞浪大漠跟绿林间只有幻术为屏,再无异力解掉他身上止浪术。进了绿林再飞一阵,眼前竟有一座城,中间一楼耸立如山,霍远星吃惊不已。

    逍遥城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都作宋人打扮,城外尽是山林,不知居民以何为生。岳少君带众人飞到中央最高处的一所居室外的露天廊台之上,对那两个随从道:“你们去请法王和仙妃来。”廊台有数十丈宽广,岳少君将霍远星放在地上,呼来一个仆佣烹茶备果,燃了一炉香。

    霍远星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岳少君站在廊台边缘的栏杆后凭高远眺,毫不理会。霍远星轻笑道:“岳先生既不肯说,稍后有人问我出云岛时,我也只好不说了。”

    岳少君冷笑一声,仍是不答话,显然他自有办法叫霍远星开口。霍远星想起化神丹有窥探他人心思之力,这岳少君比起倪自用来厉害多了,一定有什么更阴险的办法得知他所知一切,不由得有些害怕。不过想到他自己并不知道出云岛进入之法,又略微放心了些。

    很快来了两人也降到廊台之上,正是伏代霆和玉华心。伏代霆此时当真是威风百里,如非亲眼所见,任谁也想不到不久之前他还在姜黄足前匍匐恐惧。伏代霆早知要来见霍远星,但真见到他时,心中还是尴尬不已,生怕他将自己的丑态说出来,暗想一定要找个机会将这小子干掉。

    三人一番见礼,玉华心原本只是冷淡些,见了霍远星却突然变得十分恼怒,色若严霜不发一言也不还一礼,自顾自先坐在桌旁。伏代霆岳少君也不以为意,二人见礼之后,言笑晏晏坐下。霍远星在临仙大会上并未仔细看这玉华心,此时才见她清丽莫名,容貌也只略逊花不知,但一股冷若冰霜之质另有奇特魅力。

    三人坐定之后,岳少君又加了一道止浪术在霍远星身上,让他连声音也听不见,这才笑道:“这霍远星小贼奸猾之极,还须烦请仙妃妙施仙术问明出云岛之事,我等也好向左天师禀报。”玉华心恍若未闻,只顾饮茶。

    伏代霆看了她一眼,说道:“仙妃还是快些吧,稍后左天师便要到了。”声音沉闷,全不似在姜黄之前说话那样难以忍受。

    玉华心冷哼一声道:“到了便怎地。”

    伏代霆岳少君见她丝毫不给面子,都颇为尴尬。伏代霆沉声道:“仙妃何故与我二人置气,可是本王和小侯爷有什么失礼之处吗?”

    玉华心冷笑道:“这小子已死了九成九,却叫我来用惑心术。岳少君,你安的什么心?”她有一门惑心术高妙无比,中者知无不言。御天神教中审问他人的事都由她来做。但这惑心术极为伤神,霍远星此刻灵魂大损,灵力又尽失,这惑心术一出只怕就要魂飞魄散。玉华心虽是女流,但这霍远星太过紧要,要是出了什么事,教主绝不会怜香惜玉。

    伏代霆其实一到此地就想到了。只不过玉华心跟岳少君一样原是他下级之人,却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对他的话从来当做放屁。他心中不满已久,但碍于云山彦之故又不敢明表,此时正好借此机会为难玉华心,教她此后对自己敬重些,便道:“仙妃术法精微,教主也曾称赞过的,岂会因这小子一受伤就不能施法了。仙妃是故意与我二人作难吧?”

    岳少君笑道:“仙妃要是担心出了事教主责罚,到时候就说是在下办事不力便了,如何?”他一直贪慕玉华心没色,坑害她时却毫不犹豫。

    玉华心叱道:“你少废话!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吗?”她言语丝毫不留情面,岳少君脸色也难看起来,沉声道:“你要怎样才肯施法?”

    霍远星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心下越来越无力,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昏沉中突然一股神力涌进他体内,瞬间将他魂体回复如初,霍远星睁眼一看,眼前正是云山彦,身后站着伏代霆三人。因处事不力,伏代霆和岳少君二人被云山彦训斥了一顿,神情十分恭敬。

    云山彦收回放在他心口的手掌,竟还用用手帕擦了擦手,说道:“玉妃,你来吧。”这补魂之术奥妙之极,绝非修为深厚就能办到,三人见他瞬间便将霍远星治好,心下钦佩无已。

    伏代霆道:“天师大人神法,属下佩服之至!”玉华心并未说话,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佩服之意。岳少君本想出言提醒云山彦,霍远星虽说修为不值一提,但花招极多且匪夷所思,要小心些。只是这样一来未免有看轻云山彦之意。再者云山彦虽跟他修行时日相仿,但却是他师叔,灵力术法却还在他师父穆山雄之上,这时怎好多说,只得暗暗警惕霍远星再出什么怪招。

    玉华心唤出一只新黄的晶玉夜莺,对着夜莺吹了一口气,两缕清光自夜莺青玉双眼射在霍远星脑门。一阵清脆动人的鸟鸣在霍远星脑中响起,如玉珠轻击脆婉动人。鸟鸣声中,他飘飘忽忽到了一处阳光明媚的花海之中,花不知巧笑倩兮正从中向他奔来,不由得心花怒焕向她迎去,悠悠然混不知此身何在。正在此时,一头无角神龙从天际游来,不一刻便遮蔽了整个上空。这龙赤麟白脊,眼如沉渊,须如神鞭挥舞,张开巨口,一声龙啸翻翻滚滚竟从霍远星心境传到了云山彦等人所在的楼台。原来这螭当年先被卯正以沉灵术陷入沉眠之中,姜黄虽用他修炼数千年的血玉符封禁加已炼制,但螭本身仍是活物。玉华心所修惑心术确如嵇孟都所赞,精深灵异,竟无意中破了沉灵术将它唤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