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齐双全闻言浑身狂震，下意识地便脱口而出：“此举有伤天和，本王自然不敢苟同！更何况世间哪有这般天方夜谭……”

    注意到沈玉脸上微妙的笑容，侃侃而谈的齐双全顿时戛然而止。

    是啊，献祭骁国万民，换取我一人得道，听上去确实天理难容。

    但我如今谋划的那件事，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既然我最终的目标是傲视宇内，那普天万民与我来说，又哪有国籍之分？

    听先生这意思，“百年基业，一朝皆丧”其实指的是……

    如果我有气魄放下如今拥有的一切，那我就能成就正果！

    正所谓不破不立，反正在通过大业的道路上，总归是有无数人要丧命的。

    那么他们究竟是战死沙场，还是在炼制化婴丹时化作冤魂，亦或是直接献与苍天，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都是在为天下太平牺牲，都算得上是死得其所！

    齐双全越想越是激动，不仅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就连呼吸也难免急促了几分。

    他双手抱拳，颤抖着的声音里满是渴望：“在下究竟该怎么做，还请先生赐教！”

    “呵呵，现在说这些还有点早。”

    沈玉摆足架势捋了捋胡子，微微一笑道：“陛下如今修为尚浅，即便是强行操作也无福消受。更何况，此事尚需等待时机。”

    “当务之急，应当先速速提升至元婴期才是。”

    齐双全眉毛微皱，语气有些迟疑：“并非是本王妄自菲薄，实在是悟性资质都上不得台面。否则，也不会花费这么多心思……”

    说到一半他双目猛地瞪圆，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声音变得兴奋迫切。

    “难道说，先生您已经看到化婴丹炼制成功的那一天了吗？”

    对啊，先生既然能通晓过去未来，那完整的丹方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非也非也~”

    沈玉摆了摆手，语带调侃地说道：“陛下，老夫不怕与你说实话。”

    “这化婴丹的炼制难度非同一般，在我能看到的一切可能中，陛下临死之前都未能亲眼目睹化婴丹一面啊！”

    听到这话的齐双全心跳一滞，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故意吓唬了对方一番之后，沈玉很快接着说了下去：“既然陛下有逆天改命之心，那老夫必定竭尽所能为陛下出谋划策。”

    他微叹口气，语气中生出几分感慨：“世间已有千百年再无人能开仙门，老夫肯定是也没这个能耐了。”

    “不过即便拼上一生修为，我也要竭力尝试一番，再造一位大罗金仙！”

    “若有幸真有那天，还请陛下抵达上界之后，替天下同道问上一句，究竟为何要绝我等登仙之路？”

    “老夫，在此先谢过了。”

    沈玉说着说着眼底竟生出一片水润，最后更是双手抱拳郑重施了一礼。

    齐双全心中本还有着疑惑，那就是为何先生要帮助自己，直到这时候他才恍然大悟，当即便上前将对方扶起。

    习练周易者，大多在红尘中游走，因此他们非常能理解百姓疾苦，同样也见了不少修道者究其一生却落得个孤独终老的场面。

    如果修行是摆脱尘世污浊的唯一道路，那为什么这千年来这条路却走不通了呢？

    齐双全自然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他只能在心底呐喊却无能为力。

    而这位先生分明也痛恨与这点，所以他才要找到一人，用尽平生所学替他去除前路阻碍，强行打造出一位仙人！

    苍穹之下天才何其之多，这么久无人能修成大道必然是有客观原因的。

    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而有些手段或许比我能想象的还要惨无人道！

    先生之所以找到了我，自然也是看出我和那些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不同，而是为了心中信仰能无视所有繁文缛节的真汉子！

    “先生言重了，是本王要感谢先生才是。”

    不过是呼吸之间，齐双全便将对方看作了知己一般的存在，言语中满是惺惺相惜。

    沈玉见目标达到，心底暗笑几声之后假模假样地说道：“陛下，除了丹帝宫之外，化婴丹其实仍有少许留存世间。”

    “老夫已经算得，在即将现世的散仙洞府中，藏有一枚化婴丹。”

    齐双全听罢不由狂喜，赶忙追问道：“不知那洞府在何处？”

    沈玉呵呵一笑：“还早着呢，陛下无需着急。并且届时定然有不少人前往争抢，咱们还是早做准备才是。”

    齐双全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不过还是好奇地再问了一句：“究竟还有多久？”

    “十年。”

    ----

    “沈国师，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我就在外面候着。”

    腰插宝剑的侍卫拱了拱手退出门外，语气不卑不亢。

    骁国男子并不全都武艺高强，但当真个个身体中都流淌着一腔热血。

    不管是言谈粗鄙的市井商户，亦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私塾先生，只要国家有需要，他们随时都准备披坚执锐奔赴战场。

    因此即便在骁国王宫之内，也没有一个被剥夺了男子气概的太监。

    让骁国男儿面无髭须，他们宁愿去死。

    沈玉甚至有时候都在想，如果齐双全将自己的计划告知民众的话，应该有相当一部分百姓都会自愿将孩子献上。

    然而哪怕所有人都认可的事，也不一定就是正义。

    他花了大半年时间，从灵剑山一路辗转而来，见到了太多难辨是非的事情了。

    不过他秉承着自己的理念，借着算卦的本事帮了那么多人之后，他依旧见证了不少人的蜕变。

    当然，他最终的目的，自然还是为了吸引到齐双全的注意。

    毕竟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筹码，就是自己对未来的了解，想要扳倒齐双全就只能从这里入手。

    之所以花费这么久去铺垫，自然是为了凸显出自己的高人人设。

    而且如果自己贸然求见骁王，说自己有一手窥探天机的本事，大概率会被直接撵出王城。

    反倒是让齐双全通过其他人之口得知自己的存在，他才会主动找上门来，让我在气势上占据先机。

    果不其然，我只需稍稍说些引导的话，他便会顺着思路走下去。

    然而我也清楚，这家伙不过是把我当做救命稻草，所以表面上才会那么尊重我。

    但是要完全取得他的信任，必须得先让他尝点甜头。

    十年后洞府现世，我虽然对一切了如指掌，但实力毕竟太低，还是得小心行事。

    不过我如今贵为国师，这偌大的骁国宝库，还不是任我予取予求？

    望着面前足有十丈高的穹顶，以及一眼看不到头的兵器架，沈玉嘴角扬起一丝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