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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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章 結局

    “她有可能就這麼死了……”蓋瑤莎在那一灘爛泥前對師父還有陳征報告:“也有可能是附在鳥身上、或化為一開始的那頭黑熊逃掉,我無法肯定是哪一個。”

    她嘴上雖這麼說,但陳征和閻龍玉可以從她的神情看出來,景萱逃走的可能性居多。

    “所以呢,現在怎麼樣?”這當然不是陳征想要的結果,因此說話的語氣顯得很不快。

    “我想即便她還活著,半年之內也很難再作怪了。”閻龍玉說:“她的法力本來尚未恢復,再強行使用噬魂術,恐怕會被迫待在禽獸體內好一段時間、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直到法力恢復為止。”

    “那半年之後呢?”陳征搖搖頭道:“被迫過上茹毛飲血的生活大半年,她會就這麼算了?”

    “如果她回來,那也是找我們師徒倆算帳、不會再為難陳大人您了。”閻龍玉轉了個話題道:“現在,該輪到陳大人履行諾言了吧?”

    陳征知她是指釋放韓祿一事。

    “這事妳們辦得很不漂亮……”他彷彿已經忘了閻龍玉殺死憨憨的事,冷冷地說:“與妳們的名聲不太一樣。”

    “大人是指黃沙鎮的事吧?”閻龍玉說:“其實大人當時並不在場,對箇中詳細又怎麼可能清楚呢?貧道倒是覺得這一次比起在黃沙鎮的時候,幹得要漂亮多了。”

    “好了,住口吧!”陳征當著她的面撇了撇手:“以後休要在本官面前自稱『貧道』,妳這『貧』字本官聽了就火大!”

    閻龍玉聞言,知他已決定要履行承諾──包含三倍的酬勞在內;於是拱手深深一揖道:“多謝大人。”

    “今晚子時到衙門來。”陳征說罷轉身自去召集手下,竟丟下閻龍玉師徒自行帶隊返回。

    ◆◆◆

    夜間,子時。

    天氣還算晴朗,抬頭可以看見些許閃爍的星光。閻龍玉師徒依約前往衙門,見山城縣衙的外觀還算樸實,除了門板上的橫匾及左右柱上的門聯外,就一面鼓和掛著燈籠的空白牆壁;沒有高高在上的門前階梯,也沒有威風凜凜的左右石獅。

    曹顯人就坐在敞開的深色大門前的門檻上,明顯因為早上的行動疲憊不堪;但他心裡面也是想愈早解決了這件事愈好,見閻龍玉師徒倆來到立即提起平放地面的燈籠。

    “這邊走。”曹顯領二人入內之後便關起大門,並不行經公堂、而是走院旁的小路直接前往西側的牢房。那牢房分成裡外兩監,地面上的平房屬於外監、內部格局像是一座座的小窯洞,用來關押輕刑犯;平房後則有一道階梯通往地下的裡監,那就是用來關押重刑犯的地牢了。

    為了今晚即將發生的事情,陳征特地將地牢中的其他囚犯暫時移往外監,僅留下韓祿一個在最裡邊的牢房。因此當閻龍玉等通過外監時,只覺裡頭氣息混亂嘈雜、似乎關押了為數不少的人犯;然下到地牢之後反而覺得四下空盪盪地幽靜無聲,只有長年不見陽光的潮濕霉味、以及囚犯們留下的刺鼻屎尿味。

    起先閻龍玉對於陳征選擇在這個時間點見面並不覺得可疑,因為她猜想韓祿當初多半是被秘密關押到此,釋放的時候自然也必須秘密釋放;但是當她終於在牢底深處見到陳征時還是感到有些意外,因為他身邊不僅有曹顯的江湖朋友,連陳茵也被她的父親要求到場。

    “茵茵?”首先發出疑問的蓋瑤莎,可以看見陳茵站在父親身側的神情怏怏不安,似乎才剛流過眼淚。“妳怎麼會在這裡?”

    陳茵還沒有回答,她的父親就搶在前頭說道:“是我讓她來的,今晚她必須在場。”說著他攤開手掌向身前的牢房一擺,示意閻龍玉上前“驗貨”。

    “這就是妳要的人。”他說,看著閻龍玉緩慢走到牢房之前──只見用厚實木柱打造的欄杆後頭,一個渾身髒兮兮、蓬頭垢面的黝黑漢子,斜躺在一團堆起的稻草之上與她四目相對;閻龍玉可以看見他的臉、手布滿許多正在癒合中的創口,髒污的破衣上則沾滿乾涸的血跡,斜躺在稻草堆上的用意多半是為了避免部分的傷口裂開。

    “吉路,”閻龍玉問道:“你還活著吧?”

    蓬頭垢面的漢子微微一愣。

    “妳是誰?”他說:“我不記得認識這麼漂亮的道姑。”

    “我是誰不重要。”閻龍玉微笑道:“重要的是,你很快就可以出去了。”接著她轉向陳征問道:“大人還有甚麼未了的事嗎?”

    “有。”陳征面無表情地說:“我要他在我的女兒面前,施展一次飛頭降。”

    當看見陳茵也在這地牢中時,閻龍玉就已經有不祥的預感。

    “為何?”閻龍玉問:“想嚇唬你的女兒嗎?”

    “妳比我還清楚,這個男人對我的女兒做了甚麼。”陳征冷冷地說:“現在是時候讓她知道真相,讓她明白這一切都是陰謀;她所曾經感受到的、乃至於投入其中的感情,全都經過精心的設計。”

    閻龍玉看了看陳茵,又回頭看看牢裡的吉路,見他們都沒有說話,顯然在閻龍玉師徒到來之前,他們已經爭執過了。

    “你就不能只是……告訴她就算了?”閻龍玉又說:“真的有必要讓她看嗎?”

    陳征的態度相當堅定。

    “孩子大了,留不住的。”他說:“若不讓她親眼看見,單憑我的一面之詞,阻得了一時也阻不了一世。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不能讓她和我之間留下一點疙瘩。”

    這時蓋瑤莎插口道:“如果她看見了真相,但還是決定要跟他走呢?大人又打算如何?”

    陳征瞪了她一眼。

    “那我就讓她走,”他說:“當我這個女兒已經死了。”

    陳茵在一旁默默地垂下了淚。

    閻龍玉嘆了口氣,問牢裡的吉路道:“看樣子,你也打算要拚這一把了?”

    吉路冷哼一聲,反問道:“我有得選嗎?”

    “你可以拒絕。”閻龍玉用盡量理性的聲音說道:“然後與茵茵姑娘珍重道別,彼此留下至少還算美好的回憶。”

    吉路聞言大笑,想做出豪邁的樣子但還是難掩悽愴。

    “我和她,我們都是落頭民……”他說:“如果無法接受真正的自己,曾經擁有的美好回憶也不過是夢幻泡影。”

    因為已經見過尤剛的關係,閻龍玉早猜到他會如此回答,於是便沒再多說甚麼。

    “這個辦法,也不單是為了我的女兒而已。”陳征指著閻龍玉又說:“我不相信妳真的可以做到答應我的事,所以在那之前妳要先示範一次。”

    閻龍玉微微一怔,奇道:“示範?”

    “不錯。”陳征點了點頭,手指從閻龍玉身上轉移到牢裡的吉路。

    “等下他的頭飛起來,我要妳重新把他接回去;如果能做到的話,我就相信妳可以治好我女兒的病。”

    閻龍玉聞言與弟子相視半晌。

    “那個,我可以做得到……”閻龍玉說,聽聞牢裡的吉路發了一聲:“妳可以?”

    閻龍玉不理會吉路,續道:“但大人可知,那和治好令嬡的病是兩碼子事?”

    “我知道。”陳征說:“我只需要妳展現愈多的神通,才能確信妳不是在騙我。”

    閻龍玉看他樣子,知道這已是勢在必行、沒有斡旋的空間,只得同意他的要求。

    “那麼,開始吧!”陳征對著牢內說道:“妖怪,露出你的真面目!”

    “你這縣令還真是一個王八蛋。”吉路罵了一聲,但隨即看向一旁的陳茵,柔聲說道:“別害怕,茵茵,這不是甚麼妖怪,也不是甚麼陰損的邪降術;這是我們的天性,是老天爺賜給我們的禮物,讓我們夜觀千里、見人所未見,辨鬼識神、窺人所不能。此乃天賦異稟,絕非妳父親所說的異端妖邪。”

    陳茵噙著眼淚點了點頭,想上前去隔著欄杆握住他的手,卻被父親揪住了一隻胳膊。

    “看清楚了,茵茵……”陳征道:“這就是妳發病的樣子。”

    吉路冷哼一聲,盤膝而坐挺直了上身。

    “要釋放我們的天賦,一般有兩種辦法……”他兩眼死瞪著陳征幽幽說道:“一是透過我族秘傳的咒語,可以較為平和地保有自身的意志;但若是不知道咒語的話,還有另外一種辦法……”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頭已經開始微微地顫動。

    “……那就是讓自己陷入非常激烈的情緒,好像要去殺死自己的仇人一樣,就可以引出原始的嗜血慾望!”

    忽然間他的脖子就拉長開來,兩耳擴大在半空中招呀招地,如被困在蛛網中的蛾極力掙飛。

    “哈、哈……”他連連喘氣,兩顆眼珠子彷彿要從眼窩裡蹦出來;然後他大呼一聲,身首分離一頭撞在牢前的欄杆上,嚇得陳茵倒退抵住了身後的空牢房。

    “哈啊、嘿啊啊!”飛在半空中的頭顱呲牙裂嘴,對著木造的欄杆又撕又咬、又鑽又擠地亟欲出來,令人聯想到被困在籠中的狂犬;但是他的兩眼始終瞪著陳征,不論行為有多麼接近禽獸,仍透露著一絲基礎的人性。

    陳茵轉身想要逃走,卻被她的父親拉住強行拽到了跟前,隔著牢欄與吉路面對著面。

    “妳看清楚了!”陳征的聲音也相當激動:“這就是妳發病的模樣、也是那個男人的真面目!和妳在夢中見到的不一樣吧?這樣妳還要跟他走嗎?和他一起離開養大妳的爹爹?”

    蓋瑤莎還以為陳茵會大哭出來,卻沒想到情況更糟──她被眼前景象嚇得根本哭不出聲,兩腿發軟渾身顫抖。

    “夠了。”閻龍玉上前說道:“讓她走吧,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陳征還要罵人──我自管教女兒、干妳甚麼事;卻見閻龍玉微一頷首給他打了個暗號,於是順著她的目光往地上瞧去。

    原來陳茵驚嚇過度,竟不自覺失禁了。

    陳征這才陡然發現,自己已多次見過女兒發作時的模樣,竟忘了第一次看見飛頭時的驚惶之情、忽視了女兒的恐懼;當下心軟自責當不必說,趕緊讓蓋瑤莎攙扶著陳茵出去。

    “接下來該輪到妳表演了吧?”看著女兒離開後,陳征掩飾著心中的罪惡對閻龍玉說道:“讓我們瞧瞧妳的本事,把他的頭接回去。”

    閻龍玉心想──殺死一個憨憨還不夠嗎?但此時待在陳征身邊的並不是正經的官差,確實沒見到早上閻龍玉是如何殺死憨憨的。於是她嘆了口氣,袍袖一揮變出她的拂塵。

    “打開牢門,”她說:“讓我進去。”

    陳征的手下看了一眼長官,雖得到首肯卻不立即動作。

    “還是小心一點吧,大人……”那手下說:“看這樣子,若是一不小心給他跑出來,恐會對大人不利。”

    “我已經準備好道長的畫像。”卻聽陳征斬釘截鐵地說:“如果我死了,你們都不要阻攔,讓她坐實殺人劫獄之罪;之後曹護衛將案子呈報上去,由朝廷發布海捕文書,管他是秘宗的道士還是落頭民,都不怕逃到天涯海角。”

    曹顯自下到地牢以來一直沒有說話,此時聽聞陳征這麼說也只默默抱拳、卻是向著閻龍玉作揖。閻龍玉知道他這是在向自己表明心意,並沒多說甚麼只是道了聲:“開門吧!”

    那手下於是取出鑰匙,上前解開鎖住牢門的鐵鍊。飛頭見狀果然欺了過來,不等那人解下鐵鍊退開,就已經撞開牢門衝了出來。

    然後,那飛頭就被拂塵上的獸毛緊緊纏住。

    ◆◆◆

    天亮之前,吉路重獲自由。

    由曹顯領著他與閻龍玉,從衙署的側門離開。臨走時閻龍玉問他是否知道該去哪裡,他簡單的回答了一句:我找得到。

    看著他負傷的背影,獨自一人消失在黑暗街道的盡頭,曹顯長吁了口氣,問道:“他還會再回來嗎?”

    閻龍玉聳了聳肩。

    “陳茵還喜歡他嗎?”她反問,曹顯答不出來。

    “妳想,茵茵姑娘對他的感情……”曹顯又問:“是受到法術的影響,還是出於真心?”

    閻龍玉微笑,再次反問道:“兩者真的有很大的區別嗎?”

    “道長今天還真是喜歡高來高去地說話。”曹顯苦笑了一陣:“那麼,回去找茵茵姑娘吧?”

    “她受了驚嚇,最好還是讓她好好休息。”

    “我也是這個意思,但……”

    “但陳大人害怕夜長夢多?”

    曹顯點了點頭,於是閻龍玉只有跟著他去;當二人抵達官邸的時候,天色已經微亮,早起的鳥兒在剛剛顯出輪廓的屋簷上嘰喳輕叫。

    陳征理所當然正在等著他們;會令閻龍玉感到意外的,是陳茵原來也在等著她。

    “我準備好了。”陳茵的臉上留有兩道明顯的淚痕。“請道長為小女子治病吧!”

    閻龍玉請陳征讓她們單獨說話。起初陳征並不同意,但看在女兒的份上最後還是讓步了。

    “沒事的,爹。”陳茵說:“今天一切都會結束。”

    陳征於是和曹顯退出了房間,但其實也不過是隔著一道門板而已,兩人仍是待在屋前仔細聽著屋內說話。

    現在屋子裡就剩下陳茵、閻龍玉和蓋瑤莎三個女人。

    “在我們開始之前,有些事還是得先跟妳說清楚、講明白。”閻龍玉說:“令尊要求我為妳做的,是剝奪妳與生俱來的天性;那和替妳治病實有很大的區別。”

    “甚麼區別?”陳茵淡淡地問。

    “治病,是讓人恢復健康、使其可以長長久久地活下去。”閻龍玉說:“然而剝奪一個人的天性,實際上就等同是砍掉他的手腳、使其變成殘缺;這麼做是會有後遺症的,通常會減損一個人的陽壽。”

    “減損多少?”陳茵的態度仍是一副淡然不在乎的模樣。

    “我沒有確切的答案。”閻龍玉答道:“這種事不是可以用『活幾年』來計算的,而是一種持續的現象。今後妳可能會感覺身體大不如前,動不動就覺得很累、彷彿生病一般;而一旦真的生病則需要更長的時間療養,對內、外傷的承受力也不比一般人;至於生子則更是大忌,尋常女人一生的難關,於妳而言是真正不可踰越的鬼門關。”

    陳茵聞言緩緩轉過身去,看著梳妝台上鏡中的自己。

    “這麼說來的話,韓祿說的沒錯……”她幽幽地說:“我真的是他們的族人,叫甚麼落頭民的?”

    閻龍玉點了點頭。

    “而妳告訴我這些事情,又意欲如何?”陳茵又問:“是不希望替我治病嗎?”

    “只是確保妳真的明白自己的選擇而已。”閻龍玉說。

    “道長剛才說,治病是讓人可以健康地活下去……”陳茵道:“只要我的頭不再飛起來,就依然是我父親的女兒;將來嫁給一個由我父親指定的門當戶對的丈夫,一生便可高枕無憂享受榮華富貴、永遠不必擔心自己的秘密被人揭穿。如此一來豈不等同於健康快樂地度過一生?”

    閻龍玉聞言與蓋瑤莎盡皆無語。

    “相反,若是我接受自己就是一個落頭民……”陳茵又道:“那便如何?丟下我的父親,與韓祿一起流浪江湖?”

    “事在人為,也未必需要如此……”蓋瑤莎說,卻很快被陳茵截話道:“就算我的父親接受了,難道還讓他替我守著身世的秘密,在茫茫宦海之中抑鬱而終?而我一個生在官宦之家的柔弱女子,就算毅然離開父親隨丈夫一起生活,又怎能禁得起那到處流浪、害怕遭受迫害的日子?”

    “妳也並非一生下來就在官宦之家。”閻龍玉說:“妳和父母曾經窮過,也許並不如妳自己所想那般柔弱?”

    陳茵卻搖了搖頭。

    “正因為曾經窮過,才不想再過上那樣的日子。”她斬釘截鐵地說:“這是一種病,是邪降術造成的;請道長替我治好它吧!”

    閻龍玉還道她至少會對韓祿留有一絲餘情,卻沒想到她的態度竟是如此決絕;再看一眼身旁的弟子,見她實際上也無話可說,便只剩下履行與陳征之間的約定一途。

    “那好吧……”閻龍玉嘆了口氣,說:“妳轉過身去,背對著我,跪下。”

    陳茵依言照做,背對著閻龍玉在她身前跪下。閻龍玉伸出右手的食、中二指,輕輕抵住陳茵後腦下的“大椎穴”。

    “如此一來,妳和韓祿就永遠不會再見面了。”閻龍玉說:“確定要這麼做嗎?”

    只聽陳茵幽幽地說:“我再也不想見到那個人。”

    此話一出,閻龍玉登時想起一個人來。

    “不要插手我們的事,道長……”

    她的腦海裡浮現出尤剛冷峻的臉孔。

    “讓我族在歷史的洪流中自由掙扎吧!”

    此時此刻,閻龍玉忽然覺得,比起眼前這個滿臉淚痕、楚楚可憐的年輕女子,尤剛那壯碩的身形只顯得更加無依、更值得同情。落頭民遲早是要滅亡的,閻龍玉認為他們理應放棄血統走入人群;但如果說有甚麼事比滅亡更加悲慘,那就是永世都擔負著非人妖怪的污名。

    而在陳茵的眼中,落頭民連妖怪都不是,只是一種急欲除之而後快的“疾病”而已。

    “妳我都是這世上的異類,”尤剛也曾經這麼說:“我想妳可以了解那種想要相信人們的渴望。”

    閻龍玉的手停留在陳茵頸後良久良久,竟久到陳茵的雙膝都發疼起來。正當陳茵回頭想要詢問情況的時候,忽然間閻龍玉的雙指一收、轉而輕輕撣了撣衣襬上的灰塵。

    “成了。”閻龍玉淡淡地說:“妳的病治好了。”

    陳茵聞言半信半疑。

    “是嗎……”她摸了摸自己的後頸、那個還殘留著閻龍玉手汗的地方。“我怎麼……好像沒甚麼感覺?”

    閻龍玉卻不理她,逕自揭開房門出去、與陳征打了個照面。

    “成了。”閻龍玉仍是那一句話:“你女兒的病治好了。”

    陳征還待再問,但閻龍玉已頭也不回地走了。

    2022/Aug/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