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洒这。”

    纳希塔来的时候孙泓正在广场上指挥别人布阵，她微微蹙眉。当然，大半夜被吵醒的圣女殿下并没有发火，只是她不明白孙泓为什么又要把阵法布一遍，关键阵法原料中还有她受伤的罪魁祸首——红玉髓。

    “纳希塔你来啦，稍等片刻，等阵法复刻完就能验证我的猜想了。”

    “请称呼圣女殿下！”气呼呼的帕尔萨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

    远处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寂静的夜里听的十分清晰，刚刚结束审查的大长老一行听闻圣女招募的那个小子有了突破也都赶了过来。

    纳希塔向萨曼德露出询问的眼神，后者沉默地摇了摇头。

    不多时，一座微缩型的六芒阵逐渐成形，除了范围以及由这决定的威力，其他方面与奥克苏斯河畔的那座别无二致。

    “那格班长老，进去发动阵法试试？”孙泓说道。

    那格班还以为他又在说笑，可马上他就发现这小子的神色好像是认真的！

    “怎么，你还想搭上一个长老来向大家展示圣女受伤的全过程吗？”帕尔萨开始输出。

    “愚蠢，这么小的阵法就算是你进去也不会受伤吧。”

    “什么叫‘就算是我’？！”

    “够了！”纳希塔不悦地瞪了二人一眼，“长老，你进去试试。”

    “好。”

    那格班来到阵法中心盘腿坐下，早已安排好的六位神仆教士来到六个角站定。随着几个人神力的涌动，六道红蓝源力向阵心流去，阵心中胖子的气息跟着向上浮动了微不可察的一点，萨曼德和几位审判神官在一旁好奇地凝神注视。

    看到这几位的反应孙泓更是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可以停下来了，那格班长老，”他开口说道，“有什么不适吗。”

    那格班带着满脸疑惑起身：“很奇怪，没有感到两种源力在体内的冲突。”

    “怎么可能！难不成是圣女殿下在演戏？”帕尔萨不可思议地说道，“是不是因为阵法太小长老境界又高的缘故？”

    “不，我可以感受到阵法带给我的增益。”那格班否认道。

    “大长老，要不您再试试？”孙泓笑眯眯地问道。

    “你小子能不能别卖关子了。”嘴上虽然这么说萨曼德还是来到阵中。

    很快阵法再一次启动。

    “怎么样大长老。”

    萨曼德闭上眼细细感受了一番：“源力相冲。”

    说罢他指了指阵法上的六位神仆境教士：“如果他们都是神使我也要受重伤。”

    “难不成是我感受错了？”那格班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没错，”孙泓来到阵中，阵法随即停了下来，“我没猜错的话诸位以前根本没用过这个阵法吧？”

    萨曼德看向奥迪特，这个怪老头出于好奇刚刚也跟了过来。

    “确实没用过，”奥迪特回想片刻后说道，“自从把它由印度行省运过来就一直在金库吃灰，偶尔有人会在进金库时扫两眼。”

    “那就对了，在阵法中加入红玉髓根本不是阴谋，而是布置阵法必要的步骤。”

    “你在说什么胡话，难道阵法设计出来就是为了坑害主阵人的？”有随行的教士忍不住了。

    “六芒阵的本质是阴与阳的交汇，布阵的材料定然代表两种相反的属性，”孙泓笑道，“问题在于这是一座‘静止的法阵’，其中的阴与阳必须完全平衡，而大长老的神力是火属性吧。”

    “你是说……我明白了，”纳希塔恍然大悟，然后脸色突然变得很差，她慢慢说道，“背后之人又一次利用了我们的思维盲区，我和大长老被反噬是因为自身的属性打破了阵法中水与火的相持。

    “假如布阵材料是代表天空的云母石和象征大地的黄玉那我和大长老就不会受到伤害了，这也是为什么那格班长老没有受到负面影响。”

    “可布局的人怎么确定我们一定会用水火两种属性的矿石粉末。”有人问道。

    这回连帕尔萨都反应过来了：“愚蠢，我们东北诸省只盛产绿松石、天青石和红玉髓啊！黄玉多贵你不知道吗！”

    “所以找到那位提议使用这套阵法的人就好啦，已经被杀害的那八位教士应该是不知情的，他们的死不是被灭口。”

    孙泓一脸轻松地说完后却看到纳希塔脸色并无好转，一丝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难道……”

    “提议使用它的人是我的亲信……侍卫长胡塔克斯！”

    ……

    奥克苏斯河和亚克萨特斯河（今锡尔河）之间是花剌子模行省，也是波斯帝国对抗马萨格泰人的最前线，两条河流共同汇入今天的咸海。

    咸海再西侧是今天的里海，两座大型内陆湖之间是长宽大约各五百五十公里的土地，生活在这里的人被波斯人称作“带尖帽的萨迦人”，五年前大流士以“为居鲁士大帝报仇”的理由征服了他们。

    可事实上，他们虽然也是马萨格泰人但却并非是击败居鲁士的那支部落，波斯人自己也分得清，他们称呼咸海北部、亚克萨特斯河下游的马萨格泰人为“海那边的萨迦人”。

    总之，经过五年前那场征战这部分土地也划入了花剌子模行省。

    此时这座行省的南部草原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屠戮，马尔贾那行省的总督马扎欧斯被永远留在了这里。

    帝国的行省总督并不是每一位都能征善战还修为高超，在一些重要行省波斯王确实会派遣皇室成员或者高修为者，比如直面希腊人和斯基泰人的西北诸省以及富庶的巴克特里亚，这些地方的总督一般修为较高。

    七年前马尔贾那的那场叛乱就是巴克特里亚总督达达尔西什在大流士下令后仅凭借一省之力平定的，巴克特里亚也自此成为了帝国在东北的核心——当然也有琐罗亚斯德教总部就在省治所巴克特拉的原因。

    可在马尔贾那或者更腹地的一些行省就只会派遣一些文官，毕竟总督最重要的使命有且仅有两个——收税和征兵。

    为了支援前线，马扎欧斯的总督卫队早就前往花剌子模，他是因为要安排佣兵和教会的人解决后方的冥域才留了下来，结果未想到命丧在花剌子模南部城市丁基尔泽和前线城市奇力科拉巴特之间的广袤草原。

    血色溪流的源头是三十多具尸体，除了马扎欧斯和他的十多名护卫外还有教会的人，他们从冥域中因为胡塔克斯的冲锋全身而退，最后也因为他的背叛而被秃鹫啄食。

    “胡塔克斯，你这个无耻的叛徒，圣火终将把你焚成灰烬！”

    “亲爱的拜勒舒努长老，您难道忘了尸体被圣火焚烧是我们圣教至高无上的荣誉吗？”

    拜勒舒努被噎得面色通红，随着胡塔克斯在他胸腔中的手轻轻一捏，这位正直与诚实之神眷属的表情永远停滞在了那份不甘心之中——连最后的狠话都没吵过对方。

    琐罗亚斯德教的教义崇尚天地间最为纯洁的元素——火，除此之外大地和水也受到一定程度的尊敬，这也是为什么虔诚的信徒死后会让自己被鹰啄犬食，他们认为尸体会污染这些纯净的元素，而这也就是最早的所谓的“天葬”。

    死前对仇人的咒骂不小心变成了祝福，任谁也不会瞑目的。

    老教士看向南部这片富得流油的土地面露狰狞与狂热，他伸开双臂感受草原上阵阵微风带来的自由与血腥：“用血带来的也将用血洗去，伟大的至高神安格拉·曼纽终将归来！”

    大幕，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