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他们，宋明才想起还没吃晚饭。

    方晴说，算了，别去买了，泡个方便面吧。

    方晴觉得胸闷头胀，胃里好像有只兔子在蹦哒，喉咙一紧，一股酸水已涌到口中。她急忙跑到花池边，哇哇的呕吐，但就早上喝了点粥，下午喝了些冷水，胃里早已空了，什么也没吐出来。

    宋明急忙给她端了一碗温水来，让她漱了漱口。

    可方晴还觉得恶心难受，胃里有堆炭火烧灼的痛。

    宋明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说，咱去看医生吧。

    方晴说，这么晚了，算了，都是急急火火赶的，休息休息就好了。

    方晴慢慢站起，她腿脚发软，头重脚轻。眼冒金星。宋明搀扶着她回到办公室躺在床上，她浑身乏得像软柿子，瘫在床上。

    但她胸口一阵阵烧灼疼，心里嘣嘣虚浮的跳着，肚里也说不上难受。宋明说，你的胃空了，恐怕有溃疡了，先得孬好吃点才是。

    急忙给她煮了方便面，磕了鸡蛋，扶起方晴让她吃了。

    她夜里闹起了肚子，上了几趟厕所，感觉身上开始发冷，又有些口渴。起来倒了温水喝了。折腾了一夜也没休息好。

    早自习时，别的同事还没来，她硬拖着身子去了教室，早饭也没来及吃。

    上午第一节课间，宋明见了方晴，大吃一惊，她脸白的一张纸似的，眼睛也似乎塌陷着眍䁖了。

    宋明摸了一下方晴的额头，呀了一声，说怎么这么烫？快去看医生吧。

    话音未落，就听有人叫嚷，谁是方晴，你给我出来！

    就见几个人走了过来，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气势汹汹的叫骂着，都他娘x啥老师，看着孩子打也不拦，眼瞧着打死你爹也不管，我要看看哪个鳖蛋打了俺的孩儿，X他娘，今儿非拧了他的瓜不行！说着就到了教室门口，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就想往教室里冲。

    宋明急忙拉住他，和方晴一起堵住教室门，那妇女就上来拉扯方晴，男子也使劲往里推搡宋明，他站立不稳，向后退去，脚跘在讲台沿边，一屁股坐倒在讲台上。那男子收不住身子，一脚踏在他的大腿上，一骨碌摔在他身上，讲桌也被他扑翻在地，学生一片惊叫。

    宋明翻过身子，死死抱住他的两条腿不放。他趴在地上挣扎着，叫骂着。这时，其他老师也赶了过来，把他拉了起来。

    可那中年妇女还死扯着方晴的上衣不放，几位女同事想掰开她的手，那妇女跟疯了似的，又咬又抓又唾骂着，众人竟一时奈何不得。

    她们就去拉方晴，就听嗞的一声，方晴的上衣被撕裂，露出了胸，方晴大叫一声哭了起来。

    那妇女竟丢开衣服试图去抓方晴的头发，几个同事一把拉过方晴，上前拦住了那妇女。方晴趁机跑回办公室，趴在床上蒙了被子哭泣着。

    不料王曼的父亲进得门来，看到方晴趴在床上，就气愤的说，好个班主任，我女儿住了院，你倒自在，还该咋睡咋睡。

    又出门大喊大叫，都来看哪，都来看！看看你们这些J6老师，我女儿住了院他不管不问，大天老明了还趴在床上睡！

    方晴大怒，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却急火攻心，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方晴被送回家休息了三天，不拉肚子了，但十二指肠和胃溃疡还很严重，吃一点就饱，没半晌又饿得疼，一到半夜就胸口疼。

    但学校催得紧，代她上课的教师也累得够戗，班里也是群龙无首。她只得大包小包带了许多药回校上课。

    方晴死活不想当班主任了，但学校一时也没人接手，她最终也没能推掉。

    宋明只得劝慰她说，推不掉就继续干吧。说不定风雨之后见彩虹呢。

    方晴瞪了他一眼说，这次撕了衣服，扯了头发，下次还不知撕扯什么。你要当你当，我不当了。都没脸见人了这回，再当就嫁不出去了。

    又伸出手，说，你看看，就当了一个多月破班主任，我的指头肚都瘪成这样了。

    你捏捏，都又干又瘪，感觉要蔫了似的，难看死了。宋明捏了捏，果真像干扁的葡萄干，说，这么严重？

    你一个大男人都快顶不住了，何况我这个小女人？

    这是猪头肉都补不过来，再这样下去，非把我二十年才养了一点的淑女气给折腾成泼妇不成。

    那事处理了？衣服赔偿没？

    处理个屁！别提赔咱衣服了，还说要上告呢。方晴说。

    在学校学的什么教育学，什么班级管理，什么家校联动，什么教师礼仪，全用不上。我回家都没敢给我妈说，又买了一套，花了半月的银子，心疼死我了。

    方晴又问，华铮呢？怎么没见华铮？

    他也出了一点小事。宋明说，就在你回家的当天下午，他班一个学生家中过集会，喝了些酒，在教室里耍酒疯。华铮让同学去拉他，拉不住。

    华铮上前去拉，那学生就给华铮打闹，抓伤了华铮的脖子。华铮生气了，使劲一拉，那学生的额头撞到华铮的脸上，撞破了华铮的眼镜，真悬，玻璃片划破了华铮的眼角，差半公分就划到眼珠子了。

    那学生也划破了脸皮，学生和家人当天就报了警，也告到了局里，说华铮殴打学生致毁容，要求拘捕他呢。

    那华铮呢？

    暂回家等候处理去了。

    方晴又在上级强制要求下去了几趟医院，给王曼补课。

    单纯的王曼总是热情的给她让座，给她削苹果，她十分喜欢方晴，总是和方晴聊个不停。她说她什么毛病都没有，请求方晴让她早些回去上课，她不想在医院呆着。

    方晴虽然对王曼胡搅蛮缠的家长耿耿于怀，但见了王曼又心生怜悯。毕竟孩子是孩子，家长是家长。

    有次方晴走到病房门口，听她母亲说，别看她天天来，这可都是你爸的功劳。要不是你爸拿得硬，你这个班主任还天天在学校睡懒觉呢，哪有闲心理咱？

    王曼在医院观察了一周，又做了些检查，什么症状也没有。医院建议可以回校上课。

    但她父亲仍旧不依不饶，非要医院写个书面保证，保证以后没有后遗症。医院不出，他又找到学校，学校又叫来于强的父亲协调未果。于强的父母又托人说合，又给了他们200元。

    但王曼的父亲得理不饶人，一定要让学校再赔偿，否则就上告，学校只得去请王敬琛校长亲自出马。

    王校长不愿再管这闲事，说，死知府比不上活老鼠。你们另请高明。

    宋校长又带着宋明和方晴去请他。他一见消瘦了许多的方晴，差点落下泪来。对宋校长说，你这都是怎么搞的，能把方姑娘折腾成这样？

    他听了宋校长的汇报，长叹一声说，真是瞎胡闹，学校怎么能这样搞？咱还能安安稳稳让孩子们上几年课不能？

    在王敬琛校长的协调下，由王校长出面做担保，把王曼的观察期延长为一年半，直到毕业。王曼的家长才算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