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其中一匹马昨天刚拉了肚子，两人脚程并不快。

    到了定安县县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刚进去城门，便看见城里乌泱乌泱的一大群人聚在一起，群情激愤。

    其中一身身穿青袍，头戴一摸云巾，站在石阶上振臂高呼道：

    “三教劫末！”

    底下一众人跟着念到：“三教劫末！”

    接着又喊到：“信我者生！”

    余人又跟着念。

    冷溪芸牵着马，看着眼前的一幕，怒道：“光天化日宣扬末世大劫，居心何在，官府的人呢，也不来管管。”

    李瑞第一次看见这种阵仗，感觉这像是什么教会组织。

    三教自然指的是儒释道三教，可这劫末该如何谈起呢。

    他便问道：

    “冷姑娘，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冷溪芸解释道：“白羊教，妖言惑众罢了。”

    说罢便要上前找他们理论。

    李瑞知道她从小在皇宫长大，立场自然是站在大乾皇室那边，倒是能理解她的举动。

    可看着眼前这些信众一个个跟着着了魔似的，不像讲道理能讲得通的。

    若是两方真起了冲突，冷姑娘可不像是能对平民百姓下得去手的人。

    那样可就麻烦了。

    思来想去，李瑞便紧走几步，拽住了她：“冷姑娘，别轻举妄动，这不是在京城。”

    冷溪芸倒是听劝，停下脚步，只是脸上余怒未消。

    李瑞将她拉到了人群的外围，向一个挤不进去的老人打听起来：“老伯，你们这是干嘛呢？”

    老头口中先是跟着人群念完口号，随后才回答道：“这是白羊圣教，舵主正在为定安县的百姓祈福呐。”

    李瑞接着问道：“老伯，白羊圣教有这么神吗？”

    冷姑娘听李瑞也将白羊教称为圣教，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

    李瑞连忙向身后摆手。

    那边老伯一脸沐浴天恩的模样，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

    “前几日，我们一家闹了病，一个个腹泻不止，坛主大人给我们赐了一碗符水，哪知喝完没过几天便都好了。

    都是被白羊圣主保佑。”

    老头说完，便要拉拢两人入教。

    李瑞和冷溪芸对了对眼神，合着我们除的妖，被这白羊教拾了好处，反倒是成了符水显灵了？

    冷溪芸低声道：“怎么没见他们去大沽村布施？”

    李瑞两人借口有事，摆脱了老人的纠缠。

    “看来这白羊教也不傻，不敢去瘟疫源头。”

    李瑞知道这群教会的外门邪道，病痊愈了，便是白羊圣主显灵，疾病没好，那就是心不诚，反正怎么说怎么有理。

    冷溪芸道：“还是先去县衙看看，按理来说，衙门应该管管这群人的。”

    两人便快步去了定安县衙门。

    相比城门处人头攒动，县衙显得十分冷清。

    夏天天长，衙门申正三刻才发晚梆，李瑞也在衙门当差，知道这个点应该还没下班才对。

    他跟门子报上了公函。

    门子略显迟疑，还是转身快步往里走去。

    不多时，便有小吏，迎着两人进去。

    县衙大堂上，端坐着一位耄耋之年的老人，头发花白，似睡非睡。

    小吏跟这位大人解释了李瑞二人的来意。

    这老者听完，毕恭毕敬地就拜了他们：“小生定安县主簿，见过二位大人。”

    李瑞赶紧扶住了这位摇摇欲坠的主簿，将他放回了座位上。

    皱起眉头问着那个小吏：“你们知县大人呢？”

    小吏一脸苦涩：“我们知县、县尉、县丞，三位大人，昨天都被斩妖司的大人们带走了。如今只剩下年事已高的宋主簿主持工作。”

    听到斩妖司的名字，冷溪芸面色一凝，“他们来做什么，还在定安县吗？”

    小吏答道：“小的不知，昨日便走了，二位大人，我们知县先前已经给二位安排了客房，请随我来吧。”

    小吏走在前面带路，继续说：“二位想查什么就查什么吧，卑职一定配合，只是这衙门里也没什么可以抓的人了。”

    李瑞听着小吏话中的意思，定安县几个官员想必是被斩妖司抓起来了，具体什么原因却不说。

    李瑞和冷姑娘被小吏带到两间客房前，房中布置十分讲究，一应器物俱全，显然是用心布置过的。

    俩人进了屋，小吏便离开了。

    冷溪芸开口道：“斩妖司不拿妖，反而是来衙门拿人？”

    李瑞：“看来是他们先查出来定安县有官员跟妖魔有联系。”

    冷溪芸语气轻松不少，“那我们便省了功夫了。”

    让张国林这个平安县知县去查其他县的事务，是巡抚衙门为了难为他才安排的——

    若是查出来，轻则得罪同僚，重则被妖魔盯上报复，有性命之忧；若是没查出来，日后再爆出妖患，便有连带责任。

    可现如今，斩妖司的人直接出面，抓了定安县大小官员。

    他们两个倒显得有些多余了。

    而张大人这个难关，算是过去了。

    李瑞本来也犯愁去和定安县的官场老油子们周旋，如此一来，省去了诸多麻烦，巡抚也不能拿张知县如何。

    李瑞道：“你可以回去向四公主交差了。”

    冷溪芸点了点头，似乎有些不舍。

    “怎么，不想回去吗？宫外好玩吧。”

    冷溪芸回道：“确实得回去向公主复命，在这里也查不出什么来，我要将这些事禀报给她。”

    冷溪芸临走在即，想起方才在城中看到的白羊教一行人，便问道：“李大人，你对这城中的白羊教有何看法？”

    李瑞略微思量，回道：

    “这白羊教知道在瘟疫泛滥的城池散播妖言，却又不真的去瘟疫源头以身犯险，可见这群人并不是乌合之众那么简单；另外你注意到没有，昨日斩妖司的人把官府的官员们抓走了，他们才来到城中聚众议事，这也说明他们眼线多，消息很灵通。”

    冷溪芸：“李大人所言极是。”言语之中有些担忧。

    她接着说道：

    “这白羊教据说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最开始还尝试过举兵谋反，但都被朝廷镇压了，之后零星地方有出现过几次，多是谣言惑众，朝廷几次剿灭，再后来朝廷也懒得管了，到现在竟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也不知道现在的白羊教与几百年前的白羊教有没有关系。”

    李瑞道：“你有些放心不下？”

    冷溪芸点了点头。

    李瑞站起身：“走吧，不放心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