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周大娘打着灯笼，从知县家里匆匆出来。

    她记着李瑞白天的嘱托，知县一回来，便告诉了知县李瑞回来的消息，知县也很想见他，周大娘便急忙跑去找李瑞。

    走了没一会儿，她就到了李瑞家门前。

    这门口竟然停着一辆羊角车。

    周大娘有些纳闷，提着灯笼走了过去。

    车上的大光头睁开眼睛，讪笑道：“大娘。”

    “哎呦。”

    周大娘被吓了一跳，“你这无赖在这干嘛，还想找麻烦？”

    光头忙道：“不敢，不敢，我在这陪我师父呢。”说完，便抬头望去。

    周大娘也看了过去，她视力虽然恢复，但也有些花眼了，夜色中看不真切，只觉得树上有个人影。

    树上的馆主打了声招呼：“大姐，你好。”

    周大娘这才看清树上竟还蹲着一个老头，她回道：“托您的福。”

    什么毛病这些人。

    周大娘赶紧推门进去了。

    ……

    知县宅中。

    几日不见，张知县显得憔悴不少，孔详也是一副疲惫的样子杵在一旁。

    李瑞不禁问道：“张大人，这才几日不见，都发生什么事情了？白天我看那飞龙武馆的人还来找翠翠的麻烦。”

    张知县接过师爷递来的茶，无奈说道：“都是因我而起的，小瑞，你是不知道这帮劣绅是多么无赖啊，那天你们出发去定安县，我便和师爷拟了条告示，要降低本县高利贷的利息。”

    “嗯？我进城的时候没看到啊。”

    张知县冷哼一声，“你倒是想看，我们贴一条，便有人撕一条，派人看都看不住。”

    “飞龙武馆？”李瑞问道。

    “不止，那些地主豪绅也派家奴在附近村子守着，一不留神便被他们撕了去。”

    “所以大人便全员出动去各村散布消息了？”

    张知县点点头：

    “这马上就立秋了，朝廷催着税款，平安县百姓一边要纳粮，一边还要从富户们手里借款，到明年开春，指不定多少户要家破人亡了。农户们有的根本不知道借款利息降到二分，只能带着衙役们挨家挨户的重新帮他们拟定新合同。

    这不，这帮地主劣绅正纠结着一起闹事呢。”

    李瑞笑道：“这件事，卑职倒是有个主意。”

    “哦？说来听听。”

    李瑞说道：“我们来个杀鸡儆猴，先拿这个飞龙武馆开刀。”

    张知县：“那馆主听说是个凡胎境的高手，不弱于那县尉啊。”

    “大人不必操心，明天我便带他来见你，他如今正在树上候着呢，听话得很。”

    张知县终于露出笑容，离了李瑞和冷溪芸，他还真拿这个飞龙武馆没什么办法。

    “小瑞，你们差事办得怎么样？冷姑娘回宫了？”

    李瑞便把平安县发生的事情讲给知县。

    “如此甚好，斩妖司将那几个官员拿了，与咱们就没什么关系了。”张知县既然知道如此，他在平安县做的事情也不须操之太急了。

    催收税粮，修筑河堤，控制借贷利息，都可以一步一步去办妥。

    李瑞又把冷姑娘的话讲给知县，“只怕这巡抚大人，该想想怎么去应付斩妖司、镇抚司的责问了。”

    知县听完也反应过来，他拍手道：“我们去督查，还是本行省内部的事情，可被斩妖司查出来，巡抚、按察使几人就该头疼了，只怕巡抚这老儿还要指望着我的申状救他一救。”

    孔详也插进话来：“不过话说回来，李瑞兄弟，那化形蛇妖是你们杀的？”

    李瑞回道：“正是。”

    “我的乖乖，现在凡胎境都这么玩儿的吗？”

    李瑞释放出一丝气息又道：“孔兄，你再看看？”

    孔详虽只是凡胎境大成，但世家大族的见识在那摆着，此时感受着李瑞身上的气息，不由得惊叹道：“先天境！”

    这是如何妖孽的修炼速度，比起族中天骄也毫不逊色。

    要知道不久前这还只是个刚刚掌握气血的门外汉呐。

    孔详转而对张知县抱拳道：“大人，再过几日在下也要回族中修炼了。”

    张国林赶紧拉过孔详，“孔兄弟开什么玩笑，你只管留下，有什么问题跟小瑞请教就好了。”

    李瑞记着孔详的恩情，说道：“孔大哥有什么事只管说，咱俩可是兄弟。”

    孔详苦笑着，“实在惭愧。”但心中也颇感欣慰，这位先天境的朋友还记挂着自家。

    张国林隐隐觉着，眼前的年轻人是不会甘心留在小小的平安县的。

    ……

    斩妖司驻东山行省大营，

    安州的百户大人恭敬地向对面瘦弱的老人行了礼：

    “下官拜见千户大人。”

    千户大人慵懒地坐在软榻上，头枕在一名妙龄少女的双峰之中，身旁还有几人在为他摩梭着干枯的手掌。

    他挥了挥手，几名女子纷纷下去，只留两人在其中。

    “我这副身体啊，是越来越不行了，还得是你们年轻人能干啊。”千户揉了揉脖子，似乎对百户的到来并不意外。

    “说吧，什么事？”

    “东山行省境内的蛇妖死了，我营试百户带人在定安县发现了尸体，并查出来当地官员与蛇妖有过联系，那几个县官已经抓起来交到镇抚司了。”

    千户眉毛一挑，“我知道了。”

    百户有些不安，“卫大人，这蛇妖与那元祖魔尸有关，还和地方官员也掺和在其中。”

    卫清河风烛残年的脸上换上一副耐人寻味的笑容，

    “我前些日子去见指挥使大人，他老人家已经叮嘱过啦。斩除妖魔，缉拿与妖魔勾结的官员，都是我斩妖司分内的事，皇上交办的，我们这些下臣，尽心去办就是。

    至于有些事情，惹皇上厌烦，我们这些作臣子的当然要为君父分忧，皇上不问我们就不提。

    只要事事不瞒着指挥使，事事不瞒着皇上就行啦。

    祖明，你们这次做的大体上没什么问题。”

    名叫祖明的百户思索着上司的话，这个没问题指的是缉拿官员还是如实汇报？

    卫千户继续说道：

    “倒是这个斩杀蛇妖的人，你们有时间要查查，若是世家或者门派的子弟，重点关注一下，若是江湖上冒出来的人，不妨招揽过来。

    可若是不容于朝廷，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百户答道：“下官明白。”

    卫千户点点头，“下去吧，那有几粒皇上赐的香丸，可抵御毒虫，一并拿去吧。”

    “多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