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白百年‘浊世佳公子’刘子明‘人间真豪杰’
事皆休又道:“这快活林本是忠顺王府随手发展的势力,却不料刘明因为背靠两家隐约间已然结盟的忠顺王府和北静王府,混的风生水起不说,还把爪牙扩大到了整个南城,又勾结了南城兵马司的都指挥孟秋,这南城除了南平脚行这一家地方,几乎是半数背后没有背景的商铺尽数都要给他交银子,才能保住自己身家性命。”
“朝廷三番五次严打之下,快活林总算是收敛了一点,现如今忠顺王有些危险,刘明见势不妙,整个快活林六七百号人就龟缩在这南城平安街不出,最多也就到旁边的几家帮派江湖拼杀一番,手续都是在北城办好了的,任谁也抓不住此时的把柄。”
“那为何不翻旧账。”贾琮有些疑惑了。
“忠顺王现如今只是有些势微,还没死呢,至少要等他被幽禁了,才能对他手下的势力动手。”韩寻秋替事皆休回答了一句,又道:“你不必知晓太多,刘明就算是动手,他也是要讲江湖规矩,这江湖规矩里写了太多东西,他必须得都守着,江湖规矩说不能街面动铁器,那他就绝不敢动的。”
“还是要提防着些。”老道士连连摇头:“我去找石头铁匠给他做件软甲穿里面吧,他到底会如何动手不好说,但偏偏只能等着。”
“为何只能是等着,不能是你先打过去。”外面传来一个清澈的声音,贾琮抬头看去,白百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一副玩世不恭浊世公子的做派。
事皆休直接笑了出来,实在是太招摇了些。
贾琮也有些感觉好玩。
他是头次见到这样妖异的长相,那双眼睛只是看一眼,就仿佛是坠入深渊一般,再难挣脱,对比一二,韩寻秋那深邃的双眼也不算什么了。
唯独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妖气,就有些令人不喜,叶飞雪也是道人,他的功法虽说不是正统道家的讲究个阴阳演化气息绵长,但也对妖气极为排斥。
“白百年。贾琮对吧,我知道你是谁。”白百年笑了笑,故意往老道士身边靠,老道士右手掐决,皱眉道:“别靠近我,我恶心。”
贾琮问:“你怎么知道的?”
“墨九斗告诉我的。”白百年随口应付了一句,然后又对老道士笑眯眯的说:“人总是要学会克服的。”但还是离他远了些:“可惜我不会打架,不然你这等没修为的老瞎子,我是绝不乐意多看一眼。”
“你也不会。”老道士皱了皱眉:“我虽然没修为,我也是个瞎子,但我比你能打,这就够了。”
“能打是没有用的。”白百年又伸手要去拿酒,只是桌上一共就四个碗,他也不知道要拿哪个好。
“你来的太晚了,我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就先收起来了。昨日给你备着碗呢。”韩寻秋打开身后的柜子拿了个海碗递给他。
事皆休看了贾琮一眼,贾琮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辙。
这个人,好像很不要脸的样子。
“文起快坐,别嫌老哥这地方破。”刘明那双眼睛闪烁着疑惑的光芒,他和薛蟠认识归认识,但绝不至于互相上门拜访这地步,只不过那九公子带薛蟠去青楼的时候刚好碰见,相互打了个招呼就算认识而已。
“刘老哥,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薛蟠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前几日我在北城挨了打,这胸口如今都还疼…那人是谁我已经打听到,奈何我刚上京来,势单力薄,这就想起你刘老哥……”
刘明道:“这倒不是甚么大事,只一件事,此人是谁你得先说,若是有背景的,我可管不了。就算是没背景的,这等事情却也难办……”
薛蟠却犹豫起来,可是见刘明一幅随时送客的样子,只好如实交代了。
刘明皱眉道:“这倒不大好办,此人既然是云青山罩着的,单凭我快活林折腾一番,怕也折腾不出甚么浪花来。”
“劳刘老哥费心了…这样,我给刘老哥五千两银子,用来打点关系,不够了再找我要。”
“好说,好说。”刘明笑了笑:“五千两也勉强够了,打点关系还需得再用二三千两,若要首尾干净些,则一共需得八千两,你若是只想打一顿,那自然八千两就够了,若是还想再过一点,拿一万两来,我自然会替你解决,保证办的让你满意……别觉得多,一万两不算多了,我这五百兄弟一人二十两够干个球的啊,更何况还得交给王爷……”
“好,我回头就把银子给刘老哥送来。”薛蟠也笑了,又小声道:“我再私下给刘老哥二千两,就当是给刘老哥的孝敬。”
“文起真乃妙人,知我心意。”刘明笑容更灿烂了:“老哥马上去安排人手,就不多留你了,免得你看着听着糟心,我那起子手下,都是混不吝,上回有个借钱的小子,是个烂赌鬼,欠了我们快活林一千两银子不还,硬生生打断了骨头,按江湖规矩:借钱去赌不还者,杀,寻思着选个壮烈点的死法给他,于是沉河了,也算个死得其所。”
薛蟠面色微变,强笑道:“那我就先告辞了,刘老哥先忙着,等得了空,平康坊我请。”
“那怎么好意思呢?”
“无事无事,能请到刘老哥这样的人间真豪杰,就不枉我花钱了……”
薛蟠这一番应对下来,被刘明刮了不少钱去,还顺带着被威胁了一番,只是碍于刘明比他更霸道,等出了南城,立马在马车上小声骂道:“这刘子明真当自己是个什么阿物了,不过就是个只知道动武的莽夫,整日里欺男霸女,早晚让人杀了点天灯!我呸!甚么东西……”骂到痛处,一时间牵扯到了伤口,剧烈咳嗽起来。
赶车的车夫是从江南带过来的老人儿,祖籍是直隶天津卫的,心底腹诽道:“这不就是说的您自个儿?欺男霸女只知动武,是不是还出言不逊?您这话说的就好像这些事自己没干过一样。”
只是这话,暂时也就是在心底说说了。
“我早晚有一天,得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编成书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