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云青山秘布遮天局,快活林帮众闯北城
一月的风还是寒风,有时候冷的人浑身发抖。
“承让了。”贾琮收刀,对面站着的那人拱手道:“‘封刀’果真名不虚传。”
“足下过誉,某方才算是偷袭,胜之不武。”
“不必多说,我败了就是败了。”那人匆匆一拱手,跳下擂台离去。
“刘明,你来做甚?滚出去!北城决斗场不是给你嚣张跋扈的地方!”黄子轩的骂声忽然传来,一众游侠扭头看去,就见刘明光明正大的从南门走进决斗场,肩上还扛着一根长棍。
“黄子轩,我今日不是来找你的,不打算和你磨叽。”刘明嘴里叼着一根草,那双小眼睛里写满了恶意:“‘封刀’何在,可愿交手一番?”也不管别的,就跳上了生死斗的擂台,十枚大钱飞向米真的方向,正正好好落在柜台。
米真木讷的收起钱,一点也不在乎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大胆!按北城规矩,‘封刀’今日战是不战,全凭他自己做主,你高他两品,不能签生死斗!”
“那就较量一番,也是可以的。”刘明饶有兴致的看向黄子轩:“我记得你之前的话没这么多,我也高你两品,那你那日和我一场生死斗,谁打的?”
“请鹰扬!”几个游侠即刻跑向将军衙门,只是今日不仅云青山好像不在,就连鹰扬卫,也都不在这里了,只有北城护卫军这一帮不是武人充门面的在。
寻常游侠,又怎么和刘明动手?忠顺王,可还活着呢!
黄子轩在外面道:“鹰扬今早就走了!我是看见了的……”
“呸,兄弟们,直接杀了这刘明,哪能让他和‘封刀’动手,他也配?”
“不能轻动……鹰扬卫,鹰扬卫呢?”
任由外面如何喧闹如何呼唤,云青山也都巍然不动,只是在屋子里下棋。
“三哥,我们有许久未见了吧。”云青山坐在棋桌一端,看向对面那个白发苍颜的老人。
“是许久了,上次见面,还是二哥死的时候,我这些年,忙于公务,没空回来。”铁飞山淡淡道:“今日我回京,只为了帮着大哥主持着苏信的婚礼罢了,他定然不会罢休的,那林家女是好,可再好,也都奈何不了她有个无法无天的老子。”
“这大赵的天,是你我这样的军人撑起来的,如今还不够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时候,林润就跳着脚说要裁军,已经裁了二十万,再裁,朝鲜东瀛势必异动。”铁飞山双目看向云青山:“这大赵,就乱了。”
“大赵不会乱。”云青山却显得很平静:“裁军,裁的是辅兵,三哥你应该是知道,北方军系哪怕一万正卒铁骑,一个冲锋都能挑翻东瀛十万武士,辅兵存在的意义,不大。”
“是不大,但是没有辅兵的先行清剿,就没有正卒的战力,如果没有辅兵的军饷,也就不可能会养的起正卒。”铁飞山落子,继续道:“现在整个北方军系的边军,其实只有五万辅兵。所以,北方军系决不能让林润家的女儿嫁给苏信,这也是大哥自己的意思。”
“我无所谓的,我现在是在京城,是天子禁军序,不是北方军系。”云青山道:“更何况,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看苏信那小子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就随你罢,至于苏信,他翻不起浪花来,我在这儿呢。”铁飞山扔了两枚棋子站起身往后走,挑眉道:“和你下棋就是没意思,总是布这么深的局,也不知道布给谁看,我不会下棋,我只会排兵布阵。”
“博枭我也会。”云青山又拽出来一套棋子来。
“算了,我走了。”铁飞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简直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
“你为什么敢保证以前那个是真的我呢。”云青山笑了:“你为什么敢呢?”
铁飞山道:“我早就知道你以前是装的了。”
“不,以前不是装的,现在也不是,那都是我。”云青山道:“活在神京城,就容不得我没有心机,这神京城就是一片深渊,谁若陷在里面,就出不来了,但是我依旧向往北地。”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在这富贵乡泡了十几年,过着官老爷的糜烂日子,就变的满腹阴私算计,没有一点侠气了。”铁飞山轻声道:“别忘了,侠,不是好勇斗狠,也不是机关算尽,而是为国为民。”
“我却不信,若是当侠,都要这样疲惫,那我当它做甚呢?做侠,不就是图个快活?”云青山又笑了,那双如鹰般的双目看向棋盘:“虽然我不是侠,但是总有人是侠,我却不是,他们——”云青山指了指外面北城决斗场的游侠们。
“他们大多数也不是,有的是,有的不是,为钱而来者,是侠,为名而来者,却不是侠。”
“我无心和你说这些,我也早就不是侠了,我是将军,我就只能做将军该做的事情。”铁飞山向着后门走,却又回头道:“记得把那个叫贾琮的一同带过来,我同他有话要讲,大哥回去,和我一通盘算,此人已经是极重的一环,关乎到我北方军系的生死存亡,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大哥说的那样,若是真的,荣国府,也该换个姓贾的做主了。”
“记得了,大哥身体无恙吧?”
“还好,吃饭照样能吃半头烤羊。”
“此番东瀛幕府将军已经有了不臣之心,然而北方军系却打不得东瀛,海西之国已经在南边侵了我大赵一座岛,广东水师告急,北方军系南下,意图驱逐蛮夷,占领吕宋。”
“赢不了的。”云青山淡淡道:“我是说占领吕宋。”
“我们知道赢不了,但我们必须要打。”
“打不赢为何要打?岂不是白白浪费军费和士兵?”
“我们只有打了,才有军费和士兵,况且,谁告诉你我们一定要出大军去打。”
“我明白了。”云青山无奈道:“你们这样做,不能长久的。”
“都是为了这大赵,为了大赵,大哥才会布下这样一个局。”
“确实,我也是为了大赵。”云青山送走了铁飞山,独自一人坐在掌场将军衙门里,注视着那盘棋久久不动。
“只不过,我这个局,不是我在控制,只是他们动了,我就知道,他们移了,我也清楚,这样一来,这江湖,只在我心中,我总是能推测出,最近可能会发生什么事。”他轻轻翻动棋子,每一枚棋子的底部,都清晰的刻着一个人的名字。
谢黄泉、魏无悔、莫问天、叶飞雪、一线牵、杨落花……黄子轩、白百年、万家辉、刘明。
他想了想,换了一枚棋子,把写着‘刘明’的那枚棋子悄然捏碎,然后再新棋子上刻上‘贾琮’二字。
只是之前那枚刘明是黑的,贾琮这枚是白的。
“大哥啊,你对军阵之事,可谓太懂了,但是你唯独不懂江湖,江湖江湖,有江有湖,不是一潭死水,却也不是一弯大江,它只是一个地方,只是一个给人游的地方,但是最终,江湖客会离开江湖……”
“但是江湖客离开江湖了,他们依然是江湖客,依然是江湖中人,哪怕他们‘封刀’他们也是江湖人。”
云青山收拾好了棋子,轻笑一声,目光仿佛穿过万里之外,到了东瀛。
“却不知,你这掌着北方军系的棋盘上,写的又是哪些棋子呢?是不是你还留着一枚‘云青山’?只是可惜,云青山现在虽然还不足以操盘,但,至少也是个看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