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风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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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升职宴

    魏征坐到主位,人全部到齐,冯滨命令奴仆开始走菜。

    菜品种类丰富,可以说是包罗万象,各种奇异的动物植物,卢承康大部分只是听过。

    素菜雕刻成动物的形状,猛虎、野狼,肉菜被做成植物的样子,卢承康不明白,为何不直接吃,还要费这么大劲。

    “承康升职,我也未带什么礼物,这顶羊毛毡帽就送给你了。”魏征掏出一盒子,递给卢承康:“祝你步步高升,像帽子一样高。”

    “魏洗马有心了,天气寒冷,回家时就可戴上。”

    魏征送完后,其他人也掏出礼物,有送茶壶的,有送马鞭的,价值都不高,没有结党的嫌疑。

    其中冯滨送的最多,一箱上百根宣州紫毫毛笔,还贴心的帮卢承康运送到了宅内。

    毛笔非常出名,卢承康记得白乐天就写过“紫毫笔,尖如锥兮利如刀。江南石上有老兔,吃竹饮泉生紫毫。宣城之人采为笔,千万毛中拣一毫。毫虽轻,功甚重,管勒工名充岁供……每当宣城进笔时,紫毫之价如金贵……”

    可以看出紫毫笔不仅价格贵,到了后来还被选为了贡品,成为皇家御用。

    卢承康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冯滨。

    只见他起身道:“这宣城紫毫毛笔众人应该听说过吧?”

    “是也,我的家乡距离宣城很近,早就听闻宣城的毛笔是一绝。”褚遂良也起身道:“敢问冯主事在哪里购得的?可否介绍一番,我也令奴仆去采买一些。”

    随后还仰起头道:“我和我父亲每日大量讨论典籍,毛笔消耗的非常快,而且偶有灵感,我们还会作些诗文,临摹些前人书画作品,对毛笔的品质要求很高。”

    卢承康看着褚遂良侃侃而谈的样子,好像别人都没他文学水平高一样,还是太年轻气盛。

    诶,好像自己比他还年轻。

    “褚参军提出的问题非常好,写字必须要有好毛笔。”冯滨道:“正好,我和承康的铺子下月二日就要开业了,不光卖些毛笔,还有各地的高端产物,到时希望诸位能来捧场。”

    卢承康想起,这几日自己忙碌时,冯滨要来了契书,就是西市和东市那几间,一直在装修店铺,准备开业事宜。

    现在提出开业的事情,比发请帖管用,令人不好拒绝,开业时间又定在了十二月二日,错开了李渊原定的回宫日期的十二月一日。

    “原来如此,放心吧,我肯定会去。”

    褚遂良拍着胸脯保证后,几人又看向了魏征。

    “老夫也没问题。”魏征道:“既然是承康的产业,那老夫多帮你喊些同仁前来。”

    魏征表态完毕,其余几人也都纷纷开口,表示一定按时到达。

    奴仆小心翼翼地轻声打开门,一群穿着开放的胡姬手举托盘,给众人上菜。

    众人的案摆满食物,胡姬给众人倒酒时还故意挑逗,看的年轻的旅帅郑仁泰直瞪眼,口中不停地吞咽,想伸手摸上一把。

    褚遂良轻哼一声,把郑仁泰思绪拽回来。

    待胡姬退出,褚遂良借着敬酒的名义来到郑仁泰身边,凑近低声说道:“没出息,人家卢承康才十六岁,都没像你这样坐不稳当,别丢秦王府的脸。”

    郑仁泰自知理亏,不敢反驳,自己在军营中呆的时间久,看人都出现幻觉了。

    卢承康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捂着嘴憋笑,突然想起审讯高漕时,他说过在平康坊南曲什么小院存着钱,等候可以请郑仁泰去潇洒。

    没了胡姬,郑仁泰无聊,一个人喝着酒,褚遂良看出他的不快,便说道:“自斟自饮,也没甚意思,不如找些饮伎?”

    “北里的饮伎恐怕叫不来。”冯滨想道:“饮伎属于教坊的人,想要叫她们前往朝士的宴会,必须要有曹署开具的行牒。”

    “不用了,老夫年纪大了,喝不了多少酒。”魏征看出冯滨的尴尬,替他解了围:“喊些舞伎,乐伎便可,他们不属于官府。”

    房门打开,数人组成的小型乐队在房间东南隅落座,跟在他们身后的舞伎来到中央,伴随乐声起舞。

    房间很大,长十五步,宽十步,标准的长方形,舞伎在站在中间也显得并不拥挤。

    “卢郎现在依然住在冯立将军宅内吗?”褚遂良问道:“不如搬到平康坊,我帮你找一小院。”

    “我还未成家,住在将军宅内每天还能帮助他处理事情,找一小院实在浪费。”

    “那有什么浪费的,有套院子空着也是好的。”褚遂良晃荡着酒杯,转头指向西边:“我就在宅旁购置了一小院,父亲嫌弃我总是打扰他研究学问,不尊敬先贤,我就总是住到小院。”

    他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眯着眼睛品味道:“饮美酒,食佳肴,双手环抱美人,这种生活,卢郎难道不想体会一番?”

    卢承康嘻嘻笑道:“身为学者,应当全身心投入进学问中,褚参军岂不投入错了。”

    “卢郎唤我登善即可。”褚遂良道:“我父亲那些大儒整日捧书念叨,水平不还是没我高,我每日要工作四个时辰,阅读两个个时辰,其余时间不娱乐做什么,难道睡觉?”

    原来如此,褚遂良是天赋选手,学东西的速度异于常人,跟他这么一对比,自己的速度确实很慢。

    舞伎说是跳舞,其实还兼职倒酒,郑仁泰端着酒杯的手被舞伎轻轻触碰,“哗”的一下洒了一地,舞伎连忙告罪,趴在地上用手帕清理。

    郑仁泰眼神坚毅,扔下酒杯向前出击,就要抱住趴在地上的舞伎。

    “咚!”褚遂良一拍桌子,在场之人全部怔住,挥手道:“别跳了,都走吧。”

    “那个…褚参军,虽然您是我们老顾客,但规矩您懂,表演中途停止,您们也要付全部费用。”

    “快走!”

    乐手和舞伎告退,房内又安静下来。

    “郑旅帅不愧为秦王府军中之人,所用的兵法颇有一股秦王风范,先是洒下酒水声东击西,看准时机后立刻出击,犁庭扫穴。”卢承康道:“让我受益良多。”

    褚遂良在旁边恨铁不成钢,真丢秦王府的脸。

    “我只是试一试舞伎的身手。”郑仁泰窘迫一笑:“李靖将军娶了舞伎后就当上了大都督,统领万余兵马,我要是也娶一身手不凡的舞伎,是不是也能提升官位。”

    “还是要注意些的。”魏征稳住场面道:“不要忘记,李靖将军可就住在隔壁宅,就算他不在,他的夫人红拂女也可不是好惹的,若是你这话被她听去,李靖将军明日就会让秦王罢免你的官职。”

    一听,郑仁泰就害怕了,李靖将军可是出了名的对妻子好,他的身边只有大虫也就是大虎,和红拂女敢坐。

    “没有舞伎也不错,那乐手水平太差,吵得人耳朵疼。”坐在位置上久久未说话的赵宏智开口道:“陛下十二月一日回长安,十二月二十日要携众皇子,带领群臣前往鸣犊泉狩猎,到时太子、秦王、齐王肯定会起争端。”

    赵宏智看着代表太子的魏征和代表秦王的褚遂良,等待他俩开口。

    二人眼神就留一番,魏征率先开口道:“我看不用过多干涉,几位皇子的斗争不可能在群臣中爆发,最多只是言语交锋罢了,况且陛下威仪尚在,肯定镇得住皇子们。”

    “我也同意。”褚遂良道:“陛下为了安抚秦王克明、玄龄一事,故将裴矩改职,空缺出了检校侍中一职,把宇文士及调任为临时的侍中,算是小小的升了一级,意在监督太子治国。”

    “又将秦王任命为中书令,目前都在走程序。”

    “只需要做好士兵的保护即可。”魏征道:“宏智,太子这边的人选确定了吗?”

    “没有,据传闻李安俨想要争取,因为兵甲一事,所以太子对他丧失了信任,还没有同意李安俨的请求。”

    “嗯,不论是谁领太子卫队,你想办法让承康参与一下,也算提携一下我们这个小团伙的后辈。”

    酒气越发浓郁,气氛进入高潮。

    魏征仅喝了两杯,就不再喝了,坐在位置上吃菜。

    卢承康也偷了懒,每次有人敬酒时,他都只喝上一点,数次之后一杯酒还没喝了。

    其余的人都进入了状态,醉意甚浓,特别是郑仁泰,喝得东倒西歪,没有了舞伎,只能以喝酒解闷。

    魏征起身,端起酒杯:“诸位,如今我朝刚刚经历隋末大乱,人口没有恢复,百姓大多饥饿困乏,草原的颉利可汗还乘机入侵中原。但是,我大唐陛下英明,群臣都是贤明之士,希望我们共同努力,让我们的国家早日成为盛世。”

    说罢,魏征一饮而尽。

    “共同勉励,共同进步。”卢承康率先起身:“希望国家早日成为盛世!”

    房中人全部起身,端起酒说上一通话,饮下杯中酒。

    “诸位,明日还要工作,老夫年纪大,入睡困难,就先失陪了。”魏征披上狐裘,就先要回家了。

    “魏洗马,我送送你。”

    “不必了,承康送我吧,你们都喝醉了。”

    魏征拒绝了褚遂良的好意,搭上卢承康的手臂,走出房间。

    房间外夜色已经降临,二人漫步在后院的园林中。

    “承康,有什么疑问吗?”

    “啊,是有一些。”卢承康疑惑,他从没表达,不知道魏征怎么发现的。

    “是关于我们这个小团伙的?”

    “是的。”卢承康道:“我十分不解,褚参军,郑旅帅是秦王府的属官,赵主簿和您是东宫属官,而我表兄冯滨,只是大唐的普通官吏,这么掺合不会出问题吗?”

    “你是说殿下会起疑心?”魏征摇头道:“太子和秦王是他们的竞争,我们底下的官吏都是以前共同征战的战友,当官员不能不让交友吧?”

    “我们只需要为殿下尽心尽力的工作,不干小事,不当小人即可,要做到问心无愧,无愧于国家,无愧于陛下,无愧于殿下,无愧于百姓,无愧于本心。”

    “太子根基多在河东和关中,秦王根基则在山东和江南,可如今朝中的政治生态环境并不乐观,陇西官员势大,河东、山东官员次之,江南官员再次之。”魏征道:“为了保证自身权利,河东、山东、江南三地官员只能联合,当然,只是为了国家平衡而联合,陛下也很乐意看到这样。”

    “承康明白了。”卢承康行礼道:“多谢魏洗马教导。”

    “你我之间无需客气。”魏征道:“两月前,你搬进冯立将军宅中,与我成为了邻居,那时我以为你就是个混日子的世家子,待够时间就会逃离。”

    “可没想到你先是搞出马球,让你在军中扬名,又帮东宫获得巨大好处,直接进入了官场。”魏征看向卢承康:“我可真是惊喜万分,便提出要帮助你一番。”

    “当然,也有我的私心,吾儿叔玉刚刚出生,若是东宫失势,恐怕我难逃一死,你与东宫牵扯不深,我告诉褚登善,他会全力保下你,到时,只希望你能庇佑吾儿叔玉,保证他的温饱即可,实在不行让他认你作父。”

    “玄成,说不定你会没事呢?”卢承康当然知道秦王登基后不会杀魏征,而且还看中他的才华,会着重使用。

    “我曾多次教唆太子除掉秦王,预谋杀身之仇,秦王就算有再大的胸襟,恐怕也饶不了我。”魏征道:“你就送到这吧,车夫就在不远处,我自己走过去即可。”

    “临走前,我再跟你说一句,冯将军多么器重你,好好干,据我所知,他对你比对他家冯大郎还好,别辜负了他的期望。”

    卢承康松开手,目送着魏征登上马车离开。

    “哈…”卢承康搓着手掌,刚才出门急,忘披衣服了,得赶快回去。

    魏征离开后,众人也没兴致再喝下去了,褚遂良家就住在平康坊,只要走几步就到了,冯滨和赵宏智顺路,二人乘一车就能回去。

    最后只剩下了郑仁泰,他喝得烂醉,倒在地上。

    “我送郑旅帅回去吧。”卢承康自告奋勇,这些人里就他还没喝醉。

    几人也没推辞,褚遂良对卢承康说道:“承康办事,我们放心,能让郑仁泰有个住的地方就好。”

    冯滨去结账,卢承康和褚遂良肩膀架起了郑仁泰,二人慢悠悠的走进马厩。

    卢承康把郑仁泰丢上马匹,自己则坐上另一匹,一人乘双马,与众人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