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劳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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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提前知拆迁,人心惹纷乱

    东岳园21号挨着盘山路,占地约一亩,是个长方形的庭院,有前花园和后花园,中间是一栋欧式的两层豪宅,宅子两侧留出来三米来宽的通道沟通前后院。院子是用一米来高的原色木质栏杆围起来的。垂挂着大大小小的绿植,有的正在盛开。大门是欧式的拱门,装点得很漂亮,进了门,宅子的外立面是红色和米色的大理石。墙上爬满了藤类,因为是冬天,只留下干枯的枝条。

    一个看上去40来岁的男人,看上去约莫1米7多点,拿着古铜色喷壶在给大马士革兰轻轻地洒水。

    “老公,你啥时候来的。”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男人放下喷壶,走向站在檐下的年轻女人。她的皮肤白得惊人,身材高挑,一头丝滑的浅棕色直发垂在胸前,一手攥着乳白色的皮草披风,一手轻轻地抚着微微隆起的肚子。

    男人眼神温柔,快步走到女人身边:“外边冷,小心吹风。”

    女人笑得甜甜地:“老公,你摸摸。”

    男人抚着女人的长发,隔着披风轻轻搭上右手:“我不会让咱们的孩子过苦日子的。等我把问题解决好,咱们就去领证。”

    女人轻轻地嗯了一声,靠进男人怀里。

    这个男人,是X市十年前新设立的开发区的财务局局长马文武,这个女人却不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叫常文莉,当年跟他是高中同学,那时他家里穷得叮当响,高考没考上,家里也不支持复读,是常文莉给他钱,让他又读一年,他才成功考取了大学。大学毕业后,他没让常文莉失望,第一时间,就迎娶了常文莉。

    是个美好的结局,每个人都很满意,唯独委屈了他自己。

    常文莉是个农村姑娘,虽然长得不错,但是跟娇滴滴的女人是两个物种。摸爬滚打地升了官,人到中年看着寻常农妇常文莉,更觉毫无趣味。因此马文武时常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有遇见爱情——直到他遇到家道中落的梁纤纤。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梁纤纤,是个娇滴滴的人儿。只是看她一眼,马文武便沦陷了。虽然她名声不好,但是马文武不在乎。一个与他有些来往的生意人说他东岳园的宅子空着,想让他帮忙找人住着暖暖人气,他便让梁纤纤住了进去,玩起了金屋藏娇。

    梁纤纤怀孕之后,马文武的激情冷却不少,却还是不想跟梁纤纤分开,于是挪用公款500多万把这个市价千万的房子从生意人手里买来过户到梁纤纤名下,总算安抚住了梁纤纤,不让她闹到常文莉面前。

    但阴差阳错的,各种利益纠纷层出不穷,500万这个窟窿堵起来比他想的难多了。

    因为职务关系,他第一时间得到了一年后要动工的高铁线路的规划。得知常文莉的姑姑常立梅的宅基地会拆迁之后,他打起了常立梅的主意——如果能如愿,他的麻烦就解决了。

    然而提前得知拆迁消息的,不止他一个。比如开发区副区长的老婆崔姐。

    崔姐在屯河区的公证处上班,李明的妈妈单莉莉也在这儿。

    公证处很清闲,同事们时不时地一起闲聊。

    这天,崔姐忙完手头的活,说:“咱们这又要拆迁了,修高铁占用,莉莉,你娘家不就是老虎屯的吗?老虎屯也在拆迁范围内。”

    “真的假的?”单莉莉并不上心,娘家的宅基地跟她没关系,拆迁了她也得不到好处。

    “崔姐的消息哪次不保真啊。”有个同事说。

    “沿着老虎河的那些村子,沿河的那些人家,都得拆了。”崔姐说,“对了,常立梅家也在拆迁范围内,你儿子不还跟她闺女谈过吗?”崔姐颇为惋惜,“你看你,当初要是同意她俩结婚,现在你不也发了。”

    单莉莉心里一喜,,面上却翻了个白眼嫌弃道:“她跟她妈一样是个裤带松的,这样的女人休想进我家的门。”

    “她闺女还没结婚呢吧?没听说咱们有同学去喝喜酒。”崔姐又补了句。

    “没结婚,”单莉莉撇了撇嘴,神情一股子得意,“缠着我儿子不放呐。”

    “那正好啊,抓紧让他们领证。你儿子也能沾光。”崔姐说。

    晚上李明刚回到家,单莉莉便拉着李明问:“儿子,我问你。你跟岳琳琳是不是还没分?”

    “不早就分了吗?你不同意,我干嘛要惹你不高兴,”李明一边说一边给他妈捶着肩膀,“坐,坐,我给你捶捶背。”

    单莉莉拍开李明的手:“少贫了。别忽悠我,我同意你们结婚。”说着翘起二郎腿,一副老娘恩准了的表情。

    李明立刻两眼放光,跑到他妈跟前,凑近他妈的脸,不敢置信:“真的?”

    “还骗我说你们分了。”单莉莉戳了戳李明的额头,“啥事能瞒过妈的火眼金睛。”

    “那可不,老妈你多厉害,我哪能瞒住你。”李明拍着马屁,“我这就打电话跟琳琳说。”

    一边一蹦一跳着往他房间冲。

    “回来,我有条件。”单莉莉叫住他。

    “啊?什么条件?”李明问。

    “你们先把证领了,你把户口迁她家去,彩礼婚礼的事情,以后再说。”单莉莉交待他。

    “好嘞,”李明笑得嘴都歪了,得意跟他妈炫耀,“你不知道琳琳多想和我领证。”

    单莉莉却不像李明那样天真。她跟常立梅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学,常立梅是非常清高孤傲的一个人,遇事不喜欢找人商量,做啥都有自己的坚持,之前她不同意这门亲事,现在突然改变态度,常立梅说不定要拿架子。

    李明打完电话出来,笑着跟单莉莉报喜:“琳琳答应了,她高兴得不得了,她啥都答应。”

    “那你们啥时候去领证?”

    “啊?说领就领?这太快了吧,我们好歹准备一下,你还没和她妈正式见面呢。”

    单莉莉扭着腰站起身,神色郑重:“儿子,等正式见面谈妥当,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李明一头雾水。

    “岳琳琳家要拆迁了。你们领证了你就能赶紧把户口迁过去,到时候也能赔你钱。她家那么大的宅基地,按面积能赔五六套房子,你迁过去,就能叫琳琳给你名下至少写两套,听到了吗?!”

    “有这好事?”李明喜不自胜,“那我赶紧跟琳琳领证去。”

    单莉莉目光赞许微笑颔首,裹在旗袍里的腰肢扭到墙上的日历跟前,捏着兰花指指着日历:“儿子你看,明天宜嫁娶,你们干脆明天就把证领了。”

    李明白净的脸显得为难:“妈,你这个大转弯也太快了,好歹有点铺垫啊。”

    单莉莉扭过身:“儿子!你这样,你跟她说,最近你好不容易找到了户口本,趁着我不知道,赶紧两个人偷偷把证领了。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琳琳正坐在梳妆镜前,拍打着刚敷上蚕丝面膜的脸颊,听到手机铃响,她起身接听了李明的电话,李明说想要明天去领证,琳琳一瞬间有种不真实的震惊感,然后淡定道:“好。”挂了电话,琳琳有些愣愣的,连忙去盥洗台。

    她揭下面膜,捧着温水不知道洗了多少把脸。可眼泪好像总也洗不完。从单莉莉不同意到现在,她熬了3年多,总算要熬出头了!

    她关掉水龙头,对着镜中的自己微笑了一下,擦脸涂乳液一条龙后,脚步轻快的去橱柜后边拿户口本。

    她记得户口本是一直放在这的,现在却什么都没。只好失望地又去家里常用来存放资料的地方找,也没找到。可能让妈妈收在别的地方了吧,她想着,推开她妈妈卧室的门:“妈,咱们的户口本呢?”

    “我收起来了。”

    “收哪里了?”

    “问这个干啥?”

    “李明要我明天跟他去领证,”琳琳轻声道,脸上闪过一抹红晕。

    常立梅蹭的坐起来:“明天就去领证?他妈不是不同意吗,怎么又同意了?”

    “他,他是偷偷拿户口本和我领的。他妈不知道。”

    “不行!”常立梅斩钉截铁,“三金、彩礼、婚礼,这些提都没提,你就偷偷跟他把证领了?有你这么上赶着的吗?”

    “我们谈了5年了,”琳琳的语气有些着急,“早晚不都要领证的吗?”

    “他妈不同意你们,你们偷偷领证之后,彩礼出不出?婚礼怎么办?生了孩子谁给你们带?”

    琳琳期许地看了立梅一眼。

    常立梅赶紧摆手,道:“可别指望我。说实话李明这个人我看不上,我是肯定不给带孩子的。”

    琳琳想说些什么,但觉得妈妈提出的问题很有道理,一时不知咋办,呆呆地站在那。

    “你明天先把这些问题问清楚了。户口本的事情,以后再说。”

    琳琳失落得回到自己的房间,给李明打电话说找不到户口本。李明一听就来气:“你有没有好好找?!怎么连个户口本都找不到?”

    “我妈藏起来了。”

    “那你趁你妈睡觉的时候赶紧找啊,你还想跟我领证吗?”

    琳琳突然有些委屈,眼圈忍不住红了,哽了一下说:“我想啊,可我妈说,三金怎么买,彩礼给多少,婚礼怎么办,这些都没商议呢。”

    “先把证领了再说啊。”李明的声音很着急。

    “我妈不同意。”琳琳的声音听起来很为难。

    “我知道了!”李明啪得一声挂了电话。

    立梅在琳琳离开她的卧室之后,仔细反锁上房门,来到床头,停在暗红色枣木箱前——这是她的陪嫁箱。握住黄铜把手,小心掀开箱盖,一件红色的嫁衣呈现在眼前。红色的丝质面料像水波一般,摸在手里美妙极了。

    立梅小心捧起嫁衣,目光沉醉地端详着。这是她的妈妈在她年少时给她买的真丝布料。原本是要给她做嫁衣的,但是当年事出仓促,根本来不及,成了她妈妈一辈子的遗憾。二癞子没了之后,她决定把珍藏多年的布料给琳琳做件嫁衣。怀着虔诚的心情和期盼的祝福缝制嫁衣之后,她时不时地把嫁衣拿出来绣一绣祥云牡丹和彩凤,只差最后收尾了。也是因为这几年琳琳的婚事让她心灰意冷,不然早就完工了,只等着琳琳出嫁那天,让琳琳穿上它风光出门——而不是像她那样,只能暗自对着嫁衣偷偷摩挲。

    她把嫁衣放回去,箱子锁好,和衣躺在床上,往事纷繁出现在脑海。辗转反侧良久,立梅心中纳闷:单莉莉这个人势利得很,很早就在同学中放话说她儿子一表人才肯定要找个条件好的。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同意李明和琳琳的婚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