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睡醒，就听见他猖狂的声音，“徐公子，关了自己妹妹，可不光彩。”以及森然的笑。

    实话实说，自小从乡野里长起来，睡在这并不遭罪，关我进来前，德兴叔仔仔细细把屋子检查了一遍，连蚂蚁窝都水淹土盖地收拾干净了。

    没多久，听见赵离辰派人在砸门，这赵离辰真是……哪门子把戏？

    “赵公子，不必砸了，我来开。”是柳栏的声音，我倒是颇觉惊讶，柳栏真是超出预期，现下这情形，直接让徐清衡出面落了徐府的脸面，又不能让下人招呼他，只能是柳栏了。可发生了那么多事，她怎么面对的了啊。

    门吱呀打开，我还侧卧着未起，装着受了什么重伤似的，毕竟是苦肉戏。赵离辰走进来，靠近我的耳侧，“宁愿去太子府冒险，也不愿意来我这儿啊。”

    柳栏意识到事态不对，快步走上来，“赵公子，清衡一会就到，我带您去正厅品茶吧，府上……”她说的话虽不动声色，手上却发了力，尽力想扯开赵离辰。他被扯得厌了，一把挥出衣袖，柳栏踉跄回退，幸好让丫鬟扶住了。他没回头，依旧看着我，“柳夫人说的是，我的确有事和清衡聊。”

    本来是怕黑的，在黑夜里摸索久了，就不怕了。可为什么，赵离辰的这双眼睛，我永远也摆脱不了这份恐惧，我没办法直视，却失去躲闪的权利，无处可逃，我想起秃鹫在旷野之上撕扯腐肉的模样，我真的，克服不了那份天生的懦弱……可他就这么看着我，不停不靠。黑暗中坠落。深海里尖叫。

    徐清衡走过来，小心翼翼，他正想说什么，赵离辰用的是陈述句，“那天我说的话，现在生效，我带徐清易走，至于什么时候，能不能还回来，就看清衡平日里教导地好不好了。”

    我想求助，话涌到嘴边，但不能说，徐清衡保不住我，现在闹僵，我们都得不到好处。

    “多谢赵公子，这幽闭，真不是人待的。”我极力克制住颤抖，讨好他。

    他却没陪我演下去，“徐姑娘心上得做些准备，因为，你可能会知道什么东西比幽禁更可怕。”

    我几乎站不住了，看见徐清衡在他身后攥了紧紧的拳头，我朝他摇了摇头。

    算是告别。

    硬撑着起身，我佯装着自然，走出去。

    他从身后搭上我的肩膀，力度不轻不重，刚好感受到我的颤抖，“徐姑娘，你昨天问谁更容易恐惧，看样子，有答案了啊。”张狂的笑声笼罩了整个徐府，我倒横下了心，无非一死。抓着他的手拿开，直接看向了他，“是吗？赵公子以为有定论了？太早了。”他闪过的仓皇和惊讶，一览无余。我忽然想起钟凌说的，“主动迎敌，是最好的防卫。”凌，你知道，我今天做得有多好吗？

    走到门外，备了一匹马，他翻身上去，朝我说，“同乘一匹。”连赵家跟着的老翁都看不过，“少爷，这实在是不合规矩。”他没理，只是伸着手等我。争不过，就上了马。

    还没坐稳，就向前奔了去，后边人匆匆地追，哪里追得上。“不用管那些废物，今天让你开开眼。”

    他嘴上虽说着混账话，走的这方向我却是再熟悉不过，与赵府背道而驰的，行藏原的方向。

    “认出来了？你呼吸平和多了。”他抵在我耳边，呼出的气拍在脸上，我扭过头去。

    他不太高兴了，声音冰冷下去，“你是闻着我喘的气也是血腥味？你是觉得我吃的也都是撕咬下的生肉，你是觉得，我除了杀人什么也不会？你是觉得什么啊，每次看我的眼睛，都像是赴死。去找太子，就不怕言差语错丢了性命，看见我，就像是看见了林里的豺狼。”

    我不太适应，“赵公子这是……”

    “咱们做个交易吧，我带你去看北场军械的具体位置，你，许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