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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满楼红袖招

    到太子府上的时候,徐清衡和许玠已经到了。

    我走进去,太子瞧着我勾了笑,“清易,你妹妹来了。”

    徐清衡抬头,看了我好久,“是啊,赵府的徐夫人到了。”

    许玠的病真的很重,肉眼可见的苍白,冷色沁骨。他强撑着,一字一句都像是从他生命线里抽出的丝,“徐姑娘到了。”没有任何归属,他只说,徐姑娘到了。

    他接着说,气若游丝,“既然都来了,我就开始说了。太子,清衡,收手吧,这是谋逆。”

    太子脸上没露出不悦,只是嗤笑了一声,“主导清谈会,才貌动京城,许公子也只会说这些话吗?”徐清衡没言语,用手撑着许玠,想让他坐的舒服些。

    许玠继续说,“为民生,为社稷,只要诸位想,就保的下当今圣上,傀儡换个人当而已,篡了位于国无益。我不反对先让步,等到了时机,再寻求出路,毕竟钟凌在,还算是个变数。倘若易主,到时候,朝纲重整,山河尚且不稳,我们担不起的。”他说话的时候看向徐清衡,交情太深了,他就知道,等太子登基,才是真正的山河破碎,徐清衡想要的太多了,哪怕江山异姓,也坚定不移,在所不惜。

    太子眼里已经只剩下了那位子了,听不见许玠真正想说的话,第一次,他第一次离着这位子这么近,再也不想,再也不能放手了。他只叹了一声,“又是老腐朽一套。”徐清衡听见了,他都听见了。

    后面的话,没什么意义了,冠冕堂皇,衣冠禽兽。

    太子遣人送我们三人出来,见了德兴叔,许玠脸上淡淡有了喜色,坚持要我们三人一同坐上德兴叔的车,去喝一顿,许玠打趣道,“桃李春风一杯酒,清衡,我可一直没喝到啊。”说完,他就咳嗽起来,“你这副样子,哪里喝得了酒,先回去养病要紧。”徐清衡上前扶住他,许玠没说话,自己撑着上了德兴叔的车,拗他不过,只得跟上去。我嘱咐道,“叔,去鸣筝茶楼,你得去一趟许玠住处,把他药拿来,别耽搁了病。”叔就这么应下来。

    一路上,许玠很健谈,有的没的,说了好多。到了茶楼上去,他依旧在说,明明病了,却比平时多了好多话,他讲他的出身,他讲余殊温是如何不肯他来京,他讲余家到底怎么对他,怎么算计他,他讲清谈会上那些老古董不开化,他讲生在破落户,求学是如何不易,他讲天地不仁,他说日月星辰,他说他以为我是欢喜他的,他说他以为徐清衡会娶了唐梓凉过上富贵闲人的日子,他说他读过穆沁的诗,很喜欢她,来京之后却没见过面。他说,如果可以,他想再进宫面一次圣……说了好久,德兴叔把药送上来,说他去问了医馆,已到了吃药的时辰。

    许玠伸过手去接茶汤,有意无意地没拿稳,全碎在了地上,他笑,像一张惨白的窗棂纸,“药啊,医不了我的。”

    他转向徐清衡,很突兀地问,带着哭腔,“徐清衡,我生来遭受的不比你少,我知道你是什么滋味,但是,我求求你,太子登基后,一生为臣。”

    徐清衡抓着他的手苦笑,“事已至此,你觉得事情还由得了我吗?兵变之前太子尚且想一举除掉我,现在无非是用着我,许玠,凭他那阴冷性子如果不做点什么,我,清易,徐家,哪一个能留的下?”

    “清衡,倘若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国家……”许玠说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国家应该有更有能力的人来掌控,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明君。”

    “清衡,一生为臣,答应我……”他仿佛是用尽了最后的气力在祈求,更像是在祈祷。

    “恕难从命。”徐清衡走了,自己回去了。没有声嘶力竭,他说,恕难从命。

    “清易,我也得走了。”许玠朝着我,恬然笑了,我想起那日初见他时,我就坐在茶楼上的这位置,他那时的脸色也很疲惫,也很困顿。我记得那周身的书卷气。郎艳独绝,清朗无二。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