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有了更为轻便、实惠的书写之物？”墨鸦出于讶异主动发问，心底既期颐联想为真又恐惧它真的发生。

    青雀凝声说道：“几十年以前或是百余年前，民间诞生了一种形状类似于方絮，价格又天差地别的物什，名为‘麻纸’；脆弱无比，毫无用途。

    九月中旬，秦国南境的汉中、蜀中等地，有人忽然开始叫卖麻纸；他们的麻纸，日常书写绰绰有余，抄录书籍比较勉强，但可堪一用。”

    “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夜幕为什么还没有收到半点消息？”墨鸦追问道。

    青雀眯了眯眼睛，说道：“叫卖做生意的，无外乎乡野间的小游商、城镇中的小摊贩。

    三个月当中，起码有两个月的时间，麻纸一直逗留于蜀中、汉中各地的有秩、嗇夫、乡佐、游徼等乡野吏员之手。

    最近一个月，堪堪进入部分郡县官署的部分官吏和些许贵族之手。”

    “唾手可得的功劳无一人敢领？”墨鸦质疑的只是听到的陈述中的怪异事，一点都不怀疑青雀的陈述有假。

    “可能秦国官吏尽皆是高风亮节之辈吧。”青雀咋舌道。

    “哦～是吗？”墨鸦只觉好笑，能让这家伙也感到无语，其中的故事想必是特别有趣。

    “一群叫卖的行脚商起初半个月只是宣扬麻纸的优越之处，还不待蜀中、汉中各地郡县的贵族察觉到麻纸的个中妙用，他们就宣称麻纸主要是供应给文信侯，一时间无人敢使绊子、耍手段。

    待这群贵族知晓麻纸存在及其优越之时，赤脚行商早已将麻纸送入了吕不韦的府邸；不知这群行商是如何与吕不韦商议，总之，最后的结果是他们在秦国境内贩卖麻纸会一直受到吕不韦的庇护。

    甚至于吕不韦自己与诸多门客使用的麻纸，亦是以市面上的价格去购买。然后就没有了然后，塑就了麻纸从出现到如今十分诡谲的局面。”青雀抱于胸前的右手捏着自个的下巴尖，若有所思道。

    “你所谓的各方面都可超越竹简的麻纸，怕是畏惧蜀路之难而转走他地大肆兜售天下吧？咸阳还是雒阳？”墨鸦深信此事背后有青雀的影子，仰仗的只是单纯的直觉。

    青雀扔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笑道：“雒阳！咸阳虽然贵为秦国王都，但是它只为秦国一国的核心，并不是天下的核心。

    有近乎可以替代竹简的麻纸诞生的消息传开，战国七雄与诸子百家必定全部闻风而动；面对天下士子的汇聚，号称是‘九州腹地’的雒阳，无疑是个更佳的选择。”

    “难道就没有吕不韦封地是雒阳的原因？”白凤罕见的在两人聊天的时候插嘴道。

    “小子，莫非你以为吕不韦真会好心白白庇护贩卖麻纸的人？”墨鸦反问道。

    青雀为稚嫩的百鸟之王解释道：“吕不韦是商人出身，上任相国之后，一直缓慢更改秦国重农抑商过甚的法制；更改细情，不用我多加赘述吧？

    事实就是，麻纸无论是在蜀中、汉中等地贩卖还是在雒阳定点兜售，都需要给当地郡县官署缴纳二十税一的商税。

    雒阳是什么地方？吕不韦食邑十万户的封地。食邑是什么？不用我解释吧？也就是说，麻纸定点于雒阳贩卖所缴纳的商税，最后悉数都会进吕不韦的口袋。

    尽管麻纸的价格非常便宜，可它是长期供应给全天下所有识字之人使用的独门生意；如果情报不假，每刻钟，吕不韦和售卖麻纸的人都会收到数额庞大的财富。”

    “你们两个先回去吧。”墨鸦转头凝声说道。

    不明所以得白凤和鹦歌迟疑转身，掠向了将军府，不知道这个消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楚、赵六国是你的职权范围，想必你肯定收到了消息。”墨鸦等两人远去，沉吟扫视着圆月探头的夜幕美景。

    “赵国和楚国正图谋第五次合纵伐秦，并且两国已经差不多达成了共识，就差说服魏、韩几国结盟。”青雀淡定的过分，心里清楚未来的脉络。

    “自进入鬼山血潭至今，你从未停止不该有的想法；或许，这就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墨鸦邪笑一声，笑容中掺杂着舒心和轻松，好像是卸下了背负的重担一样。

    “倘若五国伐秦功成，韩国领兵大将一定是姬无夜，你我二人，也一定得不到随军之机。”青雀顺着话茬说道。

    “不错，七鹰至少会留下两个来协助我们。”墨鸦说的貌似是件特别稀松平常的事。

    “姬无夜近卫苍鹰和雀鹰留下的概率最大，有十万以上的大军在手，带不带近卫都是一样。”青雀颇为感慨，原来的轨迹改变了太多太多。

    乾杀的死，田光的死，蓑衣客的死……

    现如今，夜幕九个天字级杀手，唯有他们二人是夜幕实打实的实权人物；可铺设七国境内的情报网的众多密探、杀手，八成以上曾经是苍鹰七人的手下。

    真到了紧要关头，他们两个现在手下的人究竟会听谁的命令，犹未可知。

    “我比较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改变想法？是因为白凤吗？”青雀感觉身边抱臂的少年与映像全然不同。

    “如果你的生命从一开始就被赋予这样或那样的命运，你能甘心？”墨鸦不愿意去触碰直对心底的真正想法，经过再三的深思熟虑，选择搏一次。

    “冒险是一直你的行事风格，我向来是谋定而后动。”青雀给不了太多承诺，“有个新崛起的非常非常小的小势力，青盐和麻纸都与其有关……”

    “是他？”墨鸦不敢置信道，玩弄战国七雄和诸子百家的居然是自己漠视的蝼蚁、无视的死人。

    ……

    深夜。

    姬无夜打算睡觉的迷糊时分，青雀适时前去将军府汇报麻纸的情报。

    顿时倍感精神的姬无夜，丝毫没在乎他口中因为送情报而擅离职守的毒鸷牺牲于魏国的事，只道尽快补充人手给他。

    将军府。

    雀楼，楼顶。

    “欲令其死亡，必先令其疯狂。”青雀笑意盈盈的跃上楼顶屋檐边缘，瞥了眼慵懒平躺房顶面无表情的墨鸦，心情格外美丽。

    “有喜事？”鹦歌见爱慕之人无意搭话，笑问起来。

    “大喜事。”青雀故作高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