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情况转变之快张彻竟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想着最起码还得扯皮一阵子，这怎么人说变就变？

    （拿吗？）张彻盯着木板上的散碎银两思虑。

    当年的救命恩情，用这点银子就一了百了了？万万想不到当初的憨厚少言之人仅仅时隔两年不见，会变得如此市侩。

    “你还愣着干吗？不要连这些都没有！”吴茂才伸手就要拿回银子。

    （干嘛不拿？不拿白不拿！）

    张彻也不废话，一把扫过就将散碎银子一个不拉的抓到手里。

    今天来找吴茂才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借点银子？尽管过场出乎意料，有了银子就有了路数！

    “你行！你吴茂才真的行！”张彻说完直接转身离去，生怕其反悔，干脆用跑的。

    跑出肉街，气喘吁吁的张彻寻了个没人的小巷，开始掂量起几块碎银的重量。

    五块指甲盖大的糙银，面上坑坑洼洼。

    分别挨个掂量了几下，有感觉差不多一两的，有感觉差不多七八钱左右的，还有的存在凹空，只有五钱左右，五块碎银加起来估计能有三两多点。

    有了这三两银子足够去镇外寺庙住上七八天了，但……那哪还来的银子捞本？就算是转运了也还要本钱来打牌啊！

    张彻盯着手中碎银犯起了难来，邪祟噩梦一类固然可怕，感觉一时半会儿也要不了命，自己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里想问题就说明目前没什么生命危险。可是一个人要是身上没了银子站脚，要命起来那才是真的要命！

    万一翻本了呢？三两变六两，六两变十二两！十二两变二十四两！！二十四两变四十八两！！！四十八两再翻上两翻！一切的问题就都将解决！

    张彻越想越是兴奋，呼吸连带都急促了起来。

    没多会儿的功夫，青年决定了！牌场翻本才是王道！

    ……

    还是老地方，老位置，张彻一早就落了座。

    其他三人姗姗来迟，互相与熟人问好打了个招呼便也来到了这桌。

    还是老三人，一位马脸鹅脖瘸把腿，一位圆脸魁梧络腮胡，最后一位个落座的人尖嘴猴腮八字胡，三人面相个顶个的匪中匪。

    “怎么？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张大公子竟然第一个到了！”马脸上家戏谑的调侃道。

    八字胡下家乐呵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张大公子早到晚到那都是算好了的，你还别不信！”

    张彻这次的确是算好了的，刚才路过一个街边卦摊，算命的掐准了要他酉时最后时刻入牌场大门，抽腰带踩左脚必定赢连腰财！

    还有最关键就是，他身上的银子不允许他晚到，晚到了就拿三两碎银入盒？傻子才会继续与他打牌，只有人先到了，谁还会注意这点？三两银子要是一牌没翻，直接推牌走人！也没人会拦着他逼着赌，赢了就以小博大，越积越累！

    （啊哈！果然诚不欺我！）

    第一把牌张彻就抓了一手好牌，起手三刻子，一二三万顺，单吊五筒！四人打的是一、五钱银子的局，如果这把能胡，还果真能三两变六两，六两变十二两……

    不过……

    贪心不足蛇吞象！张彻叫听了！他还想着多胡三人一番！

    其他三个牌搭子见听立刻警觉了起来，外加此时青年一脸的痴相，就是一旁扇风的童子都知道青年好运抓到了不小的牌型。

    一圈抓摸出，两圈抓摸出，张彻有些紧张了，迟迟见不到摸不到五筒的他害怕别再倒霉撞到别家刻子上去，不由得心里后悔了起来。

    叫听的二条转手自己又抓了来！张彻那叫一个恨呐！

    五……

    快！五筒！

    五条，下家出张。

    五……

    五筒！五筒！

    五万！对家出张。

    五……

    唉！我好像胡了哇！

    上家自摸五筒！

    张彻！！！

    青年有股想要掀桌子的冲动……

    新一轮麻将继续。

    ……

    三圈的功夫，张彻总共三两银子就都输没了！

    没了银子的赌徒就好像战场上没了刀剑的士兵，想拼命，对方千军万马早已包围而来，想逃跑，怎奈新一轮牌局已然开始。

    没错，张彻没有像他先前想好的那样下桌走人，他不服！他不甘！他还想要再拼最后一把！只不过这最后一把是拼上了所有，如果再不胡牌，没了银子赔付不说，这间牌场他是以后再也别想再进来了！所谓的名声也将一臭再臭！

    这最后赌上所有希望的一手牌，张彻起了个不上不下的牌型，五六七条顺、八筒一对、一二四万、一二二三五筒，最后摸了个六条。张彻看着心立马凉了半截，这要抓上好几张牌才能有胡，这要其他三家牌型比自己好上一点……

    “唉~你发什么愣啊，出牌啊！”下家催促。

    张彻一慌，一时间竟不知该出哪一张才好。

    （一万？二筒？五筒？还是六条？）

    张彻平时比较畏惧对门的那个魁梧络腮胡，此人是这镇子上有名的刽子手，属于不怒自威的那种。这牌桌上就他是最惹不起的，张彻虽然低着头，但明显的能感觉到对门传来的灼热视线，怕是在愣上一个呼吸对门就会毫不客气的呵斥起来。

    （去他的，随便了！）

    张彻挑出一万准备出手……

    “别！”

    张彻？？？

    声音突兀传来，这一声好似在耳边又好似是自己的心声！

    张彻没有多想，还是打算出了这一万废牌。

    “出六索！”

    没跑了，声音不是幻觉！张彻本能的向后看去。

    空无一人！

    思绪立马让其想起昨天清晨一幕，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声音，只不过语调正经了些。

    “哎哎哎！我忍你几轮了啊！”魁梧络腮胡忍不住敲桌提醒。

    张彻深咽了口吐沫，都到这时候了那还顾得上一惊一乍，牙一咬，心一狠，听从莫名声音打出了六条。

    一张牌打出，张彻全身心开始不自觉的哆嗦，其中主导的是其对未知的恐惧，又夹杂着一丝兴奋，来自赌徒天生的妄想。

    （是天意吗？是这牌场里的神仙下凡来帮助我了吗？）

    “出二筒~”

    浑厚低沉的声音又来了！

    出了六条抓四万，现在又叫出二筒？按照现在的牌路，张彻自己一定会打五筒，因为再来四筒或是一筒的话都可以等碰叫听！出二筒？那不越打越远了吗？

    “你确定？”张彻忍不住问了出来。

    没错！他现在不仅不害怕，反而大胆的去寻问那诡异声音。

    这类突兀的出现哪怕再过诡异，对于此刻的张彻，无异于滑落山崖之人抓住的救命稻草！能救命，哪还管的上是人是鬼！

    其他三家各显怪异的投来嫌弃目光，片刻三人又互相对望了眼，再一齐以一种看待疯魔的表情看向青年。

    “确定~”声音拖拉，给人一种不耐烦的感觉。

    张彻这次没有迟疑，乖乖的听从脑中的那个声音打出了二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