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前脚踏入圆坛上的门，后脚便发现自己全身衣物不翼而飞。

    脖子上挂着只有家畜才会佩戴的项圈。

    脚边放着自己的歧途之书。

    周遭一片漆黑。

    伸手摸到了铁栏杆，铁栏杆外还套了层布。

    这地板粗糙的触感。

    还有混杂在潮湿空气中的一丝腐臭气味。

    会想起酒馆里的遭遇，哈尔就就一种胃不舒服的感觉。

    大拇指用力按压着太阳穴，直到鼻子适应了着肮脏空气，哈尔才觉得好受了些。

    百无聊赖。

    哈尔只能闭着双眼，双手用歧途之书捂住要害。

    ......静静地等待着试炼的开始。

    “欢迎光临人类拍卖场。”

    随着帷幕被人掀开，终于有了微弱的亮光。

    我们大概是在地下室吧。

    光线暗淡，勉强透过只有半开半合的窗户洒落进来。

    一位穿着白蓝病号服头戴着白色布袋的家伙站在唯一的光亮处。

    如沐圣光，他身体后仰，张开双臂，白色布袋用黑色纽扣和粗绳勾勒出微笑的表情。

    回过神来，他向着众人微鞠一躬，一幅谦逊有礼的样子。

    “各位攀登者大人，我是拍卖场的主持人。”

    主持人说话的时候，布袋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动，像是一些不太聪明的表情机器人。

    “想必规则大家已经听得很清楚，但我再简单重复一遍，就是尽可能地在三位买家面前展示自己”

    “那么出场的顺序则由与出口直接的距离而决定。之后的顺序就一次前进一位”

    “到了你的出场时间，门自然会打开。回到地下室的人没必要回到笼子里，但绝对不允许重新回到展台。”

    “不然，就会砰！”

    趁着主持人指着自己脖子，模拟爆炸的情形。

    哈尔快速地用余光扫了其他牢笼的位置，确定了第一轮出场的顺序，依次为：雷，克林，尼禄，自己以及库洛洛米。

    哈尔没回头看库洛洛米，只是简单的排除法。

    这点很重要，所以必须强调。

    虽然袒胸露乳，但站在最前面的雷与克林丝毫没有想要遮掩身体的意思。

    这也难怪，他们两人都有骄傲的资本：

    雷的身体呈现出协调柔和的美，是经常保持健身后的结果；

    而克林身上隆起的肌肉则是过多健身后的产物，抬手间，背上的纹路就转变成翅膀的图案。

    简单来说，雷吸引女人，而克林吸引男人。

    主持人说话期间，雷的目光时不时地朝着后面探过来。

    虽然知道他不是为了看自己，但哈尔采取大大方方的模样，结结实实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喂，你别往后看了。”

    同样察觉到雷猥琐的目光，尼禄蹲坐着扭扭捏捏地用歧途之书敲了敲铁门，恐吓着雷。

    尼禄的身材肯定比我要好。

    哈尔不知道他在害羞什么。

    受到挑衅的雷很没品地咂了咂嘴，把头重新转了回去，然后继续听主持人讲话。

    “各位请放心，如果有需要且能得到的物品，都能从歧途之书中得到。”

    说着。

    主持人一面开始无实物表演，一面耐心讲解着。

    “双手摊开书籍，翻到空白的那一页。”

    他就想教小朋友一样，说起话来一字一眼，

    “在脑中浮现出想要的东西，歧途之书上就会显示出相应的画面。”

    “秘诀是要具体、要清晰，最好是自己拥有过的东西。”

    “等画面成型后，翻过书，拍一拍。你想要的东西就会从书里掉出来。”

    哈尔一丝不苟地照着流程做下来，但是失败了。

    原因很简单，他脑海中想象的是佐佐。

    具体是在想象的那一步失败了。

    即便哈尔多么详细描写佐佐，但歧途之书上始终没有画面。

    算了，想个简单的吧。

    哈尔再次把歧途之书翻过来，下一秒，就从里面掉出来一本造型一模一样的歧途之书。

    又拿起伪造品尝试了一次，结果和预计的相同——没有所获。

    这没用啊。

    哈尔下意识地加大了歧途之书的力道。

    地下室里封闭而昏暗，看不见的角落全是人的骨头。

    有细长的肋骨和指骨，像铲子一样断开的肠骨，还有被啃断的大腿骨。

    老鼠幼崽们在白骨森林里嬉戏打闹，时不时地和人骨发生碰撞，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克林换上了套平时训练用的格斗服，而库洛洛米、哈尔以及尼禄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盗火者教会的礼服。

    至于，雷。

    他穿上了鹰头猫先生的同款燕尾服，头上也戴着白色圆筒礼帽。

    相同的服装却穿出了截然相反的风格，鹰头猫先生一本正经，雷玩世不恭。

    在众人换衣服的期间，主持人礼节性地选择了回避。

    他通过唯一的出口，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大家一换好了服饰，主持人又第一时间走了回来。

    哈尔感觉主持人的行为没啥必要，但他确实就这么做了。

    看着众人穿上衣服后精神抖擞的状态，主持人欣慰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

    “你们只要翻到歧途之书最后一页就能随时看到拍卖会上的情况。”

    “请别忘记：前三次是公开的，后两次绝密的。”

    “那么最后请容许我向诸位介绍，本次拍卖会的三位兽人国的金主。”

    主持人顿顿了语气，很有礼貌地对窗户外的亮光一鞠躬。

    ——想必那里便是拍卖会的场地。

    “左手边的猪公爵，中间的狐公主，右手边的虎将军。”

    通过歧途之书看到三位买家的容貌，哈尔才算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人如其名。

    猪公爵：就像哈尔在酒馆里看到那坨东西，复活后换上华丽的长袍，一脸慵懒地霸占着两个席位。

    狐公主：纤细柔媚的身姿搭配粉色连衣裙，火红的狐尾俏皮地在双膝上摇曳，应该会受到特定群体的喜爱。

    虎将军：面露凶光，脸上的伤疤从右眉毛一直拉到左下颚，等待期间一直正襟危坐，和其他二人并无交流。

    “那么要交代的事情都在这里了，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主持人发问的时候，身体条件反射地向后倾斜，一幅已经准备好离开的姿势。

    却不料同时被哈尔和尼禄叫住。

    主持人脑袋未动，用纽扣和绳索组成的面部表情却朝着一个方向倾斜。

    短暂地困惑了一秒，他边示意位置靠前的尼禄先一步提问。

    “还有什么问题吗？”

    主持人适当表示了诧异。

    尼禄挠了挠脑袋，含笑看向主持人，道

    “如果发生了大家最后价格相同的情况。比如说，五个人最后都是零块钱。大家是不是都能活下去。”

    哈尔怔了一秒，旋即醒悟：规则上说出价前三名都能活下去，但只要做到并列第三的话，就可以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东西。

    “你还想五个人活下去。”

    主持人一改谦和的态度，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笑的动作过于强烈，使得头罩上的表情有些跟不上，出现了音画不同步的诡异情况。

    “原来真有人会说，让大家一起活下去吧。哈哈哈，你放心，你是做不到的。”

    主持人笑声愈演愈烈，哈尔有些担心他弯腰的时候，头罩会顺势甩去。

    尼禄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他有些生气，但主持人之前对他们的态度一直很好。

    “你的意思是可以做到，但我做不到。但万一我做到了呢？”

    实在是笑不动了。

    主持人半蹲着身子，手掌按在膝盖上，长长喘了几口起气。

    “行行行，只要你能做到。”

    听到满意答复，尼禄左手抓着笼子，看起来心情大好。

    终于把呼吸调整回正常状态的主持人，又把目光移向同样想要提问的哈尔。

    主持人打趣地说道，“你该不会是同样想逗我笑吧。”

    哈尔摇了摇头。

    “我只是很好奇。如果你是这家拍卖场的主人，为了利益最大化，为什么不把我们全都卖了？”

    “原因很简单。本拍卖场绝不会把残次品卖给顾客。”

    因为经常被问到，主持人飞快地回答了。

    见哈尔理解似地点了点头，又把视线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在尽心尽责确认了没人再有疑问，主持人最后沉重地向五人鞠了一躬。

    “那么，就祝愿各位买个好价钱。”

    说完，主持人就转身进入了出口。

    等哈尔翻到歧途之书最后一页的时候，主持人已经站在了展台上。

    四面八方明亮的灯光统一地打在他的身上。

    “那么先生们，女生们！”

    “人生贩卖，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