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静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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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鸿炳坐到牢头身旁,说明来意。牢头说,看不出来,还挺有胆识。咱们这儿交给我就行了,等放风的时候,你去找政治犯那边谈谈。他们百分百同意,谈好了,我们再详细地计划计划。但是,这里除了我,你们绝不能再告诉任何人,人多嘴杂,万一走漏消息,就麻烦了。

    放风的时候,刘鸿炳在政治犯当中选了一个受过刑罚又体格健康的中年人,那人叫贾振峰,是共产党的县高官。刘鸿炳走过去和他闲扯了一会儿,就切入正题,我们1号牢房准备越狱,人多力量大,想跟你们谈谈,一起干。贾振峰有些诧异狐疑,看着刘鸿炳,半天不说话。刘鸿炳说,什么意思?不想参加?还是想告密啊。贾振峰说,你们准备怎么干?刘鸿炳说,不想参加就不要乱打听。贾振峰说,我总得知道行不行的通啊,你放心,我们都是视死如归的革命者,不是摇尾乞怜的下三滥的叛徒。刘鸿炳说,好,我看你也不像小人,我们准备在放风的时候,分别干倒四个看守和把门的警察,然后直接冲出去,骑巡大队的大门也就一个带枪的警察,很好解决。贾振峰说,你们没有外援吗?刘鸿炳摇了摇头。贾振峰说,我回去和伙计们商量商量,明天给你回话。

    第二天下午放风的时候,刘鸿炳找到贾振峰,问道,考虑的怎么样?贾振峰说,行,我们参加,你们说怎么干,我们听你们的。刘鸿炳说,好,我们再计划计划,咱们就行动。

    又过了一天。刘鸿炳对贾振峰说,我们准备明天行动。贾振峰说,明天不行。刘鸿炳问,为什么?贾振峰说,我们有两个人刚受了刑,跑不动。刘鸿炳说,等他们养好伤,猴年马月了。贾振峰说,稍微恢复一下就行,用不了几天。

    又过了三天,刘鸿炳找到贾振峰说,不能等了,无论如何我们明天就行动了,你们看着办吧。贾振峰说,不用明天,现在就动手。刘鸿炳惊诧地问道,你说什么?贾振峰说,我们的人马上就到,以送饭的名义进来,他先干掉拿枪的门卫,我们看到他一动手,马上就近放倒四个看守,然后冲出去,我们还有几个外援,控制骑巡大队门口的警察。你们负责两个看守,我们负责两个看守,记住,往外冲的时候,尽量不要出声。你快去安排。还有,跑出去以后,赶紧找地方藏身,不然早晚还得被抓回来。

    刘鸿炳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快步回到苗虎身边,把牢头也喊了过来,把事情一说,大家恍然大悟,原来人家早就暗中计划了,这样倒好,越狱的成功率更高了。

    持枪的警卫听到敲门声,打开窗口看了一眼,就开了半扇门。一个提着饭盒的青年闪身而入。警卫转身关门,青年突然捂住其口鼻,用利刃抹了他的脖子。警卫倒地抽搐,捂着咕咕冒血的脖子,发不出任何声音。与此同时,四个看守也分别被放倒,政治犯下手干脆利落,用铁棍穿透了看守的胸膛。刘鸿炳撂倒一个看守,小立本用撕碎的衣服堵其嘴,看守求饶,别杀我,你们跑吧,我绝不喊叫。这时,已有大部分犯人冲到了门口,还有一些犯人站在原地,呆若木鸡。刘鸿炳用绳子捆绑看守,总不得法,他和小立本对视一下,心领神会,扔下看守就往门口跑去。看守连滚带爬,躲到了房间里。苗虎干倒一个看守,牢头堵其嘴后,撒腿就跑。苗虎捆绑好看守,才起身往门口奔去。

    骑巡大队大门传来密集的枪声。警察在院里往外冲,共产党的外援在大门外阻击,苗虎和几个犯人被枪林弹雨阻隔在羁押房的院门口,进退两难。老老实实回去,就是继续坐牢,现在往外冲,就得冒着被一枪毙命的风险。

    苗虎下定决心,大喊,再不跑就没有机会了,说完,带头冲向大门,两个胆小的踌躇不前,两个胆大的跟了出去。

    一颗流弹击中了苗虎的腿部,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他想起妹妹,凤不能没有哥哥,不然,她可怎么活。苗虎忍着剧痛爬起来,一瘸一拐向前移动,一颗子弹击中他的胸部,他大喊一声,凤。又一颗子弹打在他的后脑,苗虎轰然倒地。

    枪声渐稀,警察前后掩护着冲到大门外,共产党的劫狱小队已经不知所踪,地上横七竖八倒着几具尸体。王保利命令少部分人留守,看住羁押房没有出逃的犯人,其他警察分四路追击搜捕,警察局的援军也到了,两大卡车的警察,荷枪实弹。王保利和其领队沟通后,分配他们快速占领各大交通要道,全市戒严,只进不出。

    刘鸿炳和小立本逃出骑巡大队,飞快地往凤家的方向跑。天还大亮着,听到枪声大作,老百姓大多都关门闭户了,街上人迹廖廖。

    身后传来警车的叫声,刘鸿炳两人急忙拐进胡同,继续往东跑。远远看到前方路口已经有警察把守。他俩又往下一个路口跑,下一个路口同样站着几个警察。看来今天插翅也到不了凤家了,刘鸿炳决定先找个地方猫一夜,明天看情况再说。

    天已经漆黑,他俩先后跳进一个矮墙头的院子,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四周。院里有三间土坯房,屋里摇曳着昏暗微弱的煤油灯火,一个矬婆娘从伙房出来,进了堂屋。伙房里飘出阵阵诱人的葱花饼的香味,刘鸿炳叔侄不约而同蹑脚跑进伙房,灶火烧的很旺,风箱上的面盆里放着两张热腾腾的葱花饼,他俩一人拿起一张大快朵颐。

    忽然,一声尖利的惊叫声划破夜空,矬婆娘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伙房门口。刘鸿炳忙说,别喊别喊,我们不是坏人。那婆娘怒道,这是我刚借的白面,给孩子烙的葱花饼,孩子还一口没吃啊。她抄起门后的大扫帚,朝他俩拍去。臭要饭的,还我的葱花饼。两人夺路而逃。刘鸿炳边跑边说,你别喊,我还你葱花饼。矬婆娘骂道,你两个臭要饭的,拿什么还我的葱花饼啊。

    矬婆娘在院子里四处追打着刘鸿炳叔侄。他俩只好翻墙头逃跑。几个警察听到吵闹声,过来查看,正好撞见刘鸿炳两人翻出墙头。

    干什么的?不许动,举起手来。警察拉动枪栓,大声断喝。

    刘鸿炳叔侄乖乖束手就擒。

    凤得知哥哥中弹殒命,一度昏厥,静给她做饭也不吃,端水也不喝,只在炕上哭。翌日,我安排李林套车,从骑巡大队拉出苗虎的尸首,凤带路,赵汉廷陪同,拉回老家下葬。

    骑巡大队越狱事件有50人参与,成功脱逃7人,击毙6人,被抓回来37人。经过简单审讯,就地枪决5名政治犯,其余犯人走法律程序,从重从严,判刑转监。刘鸿炳叔侄被判5年徒刑,即刻押往市监狱服刑。

    犯人暴动越狱,还死了3个警察,王保利身为一级长官,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按照惯例是要撤职查办的,王保利不惜重金贿赂上峰,才勉强保住了位子。

    此时,他迫切需要立一大功,改变一下上司对他的看法,消除越狱事件的坏影响。巧了,王保利打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那个打入土匪徐铁英内部的暗探送来信说,徐铁英在马家店他靠家那里猫冬,身边就一个护兵。王保利狂喜,调兵遣将,摩拳擦掌,抓住徐铁英可是大功一件,没准还能顺便发笔大财。

    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静,静要跟着去,我说,保利不同意,双方打起来,谁有功夫照顾你啊。静说,我又不用他们照顾。我说,保利答应把徐铁英抓回来以后,可以交给你发落。

    静坐在炕沿,怅然若失。我说,赶紧做饭去,炒两菜,咱们庆祝庆祝。静说,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庆祝上了。我说,我们预祝保利今夜旗开得胜马到成功。静问,你想吃啥?

    晚饭,静也喝了两盅白酒,脸似桃花眉似柳,娇艳欲滴樱桃口。我说,你二舅在镇公所值班,我今天不走了,给你看门。静说,我不用你看门。我问,你一个人不害怕吗?静说,不怕,我手里有枪。我说,难怪秋月说你是蔫大胆。静说,我们明天去看看秋月吧?我说,好啊,我们骑马去。静说,我喜欢坐马车。

    王保利亲自带领20个短枪快马,趁夜色悄悄到了马家店村外,和暗探接上头,暗探拿出自己画的方位地图,经过研究,保利安排一人看马,其他人分四路步行进村,从四个方向同时迂回包抄,把徐铁英合围在院里,即使狗叫惊醒他,也为迟已晚,插翅难逃了。

    嗅到陌生人的气息,一条狗汪汪地叫起来,陆续引得全村的狗狂吠不止。徐铁英惊醒,命令住在厢房的护兵出去看看,护兵走到院里,屏息侧耳,突然喊道,当家的,有情况。话音未落,已有几个黑影跳进了院里。随着两声枪响,护兵倒地身亡。

    众人冲进院里,堂屋却一直没有丝毫动静,王保利命令强攻,两人踹门而入,须臾,带出一个抖若筛糠的女人。保利问道,徐铁英哪?女人说,不认识徐铁英。保利令人全面搜查,结果在炕下发现了地道。

    保利派几个人下地道去追,然后把那女人拉进屋,逼问徐铁英的金条藏在哪里。女人是无论如何恐吓,都是一问三不知。天渐渐亮了,追捕徐铁英的人铩羽而归。地道一直通到了村外,骑马追了几里地,没见到人影就回来了。

    本村的保长点头哈腰地进了院,给大家散了一圈纸烟,说,我叫马士墉,是本村的保长,敢问是哪路英雄,大驾光临啊?王保利说,警察局骑巡大队,我叫王保利,这娘们窝藏土匪徐铁英,我们带走了。

    保长说,原来是王大队长,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荣幸荣幸,既然来了,我得尽到地主之谊,好歹留下喝杯薄酒。王保利说,公务在身,不便叨扰。保长说,这女子叫马凤英,是我本家侄女,一直寡居娘家,如果真是通匪,也是被徐铁英所逼,您高抬贵手,就饶她这一回吧。

    保利说,通匪是杀头的大罪,我们能拿党纪国法当儿戏吗?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