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摆渡:开局碧眼方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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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坠崖

    天空似泼墨般浓重。

    乌云翻滚,雷霆轰鸣,闪电撕裂长空,倾盆大雨自九天泻落凡尘,仿佛苍穹破裂,天河倒挂。

    老僧面朝天穹,背后是疾风骤雨,脚下是白茫茫一片被浓厚雨雾缠绕的陡峭沟壑。

    他双手合一,口中低声诵读佛经,声音虽被风雨淹没,但却直抵人心深处。

    就在王伊祁步履轻盈行至洞口之时。

    那老僧也刚好默念完毕最后一句经文,紧接着,他高喊道:

    “释迦佛衰谢,弥勒佛当持世!翅头城,我要去翅头城……”

    然后他便恍若一只破浪而出的海燕,挣脱风雨的枷锁,毫不犹豫地投身陡崖之下,身后拖曳出一道道清澈明亮的雨线。

    王伊祁闻声侧首,正好见到了这一幕。

    在老僧纵身跃下陡崖的那一瞬。

    四周的雨声仿佛暂时凝固。

    随后如同乐章中的休止符过后紧跟的强音,从崖底传来一阵混杂而骇人的声响。

    那是雨滴紧凑而有力地拍打在老僧疾速坠落的身体上发出连续的噼啪声。

    这种声响好似千万枚细小的铜鼓同时敲击在王伊祁心弦,密集又震撼。

    紧接着。

    由于雨水的润滑与增加的风阻。

    使得老僧的衣袂与身躯在湿滑的石壁间滑过,偶然间擦出短促而沉闷的摩擦声,就像是顽石间无意识的撞击与对话。

    “翅头城,我要去翅头城……”

    老僧临渊一跃前的话语仍在王伊祁耳边萦绕,这令他眉头紧蹙,心中充满困惑。

    也正当此刻。

    深渊之下传来一声沉厚而强烈的撞击,随之与老僧相关的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那“嘣!”的一声巨响。

    宛如被狠击的人皮鼓,瞬间在鼓面震起层层波纹,高昂而激越,令人毛骨悚然。

    这一变故和动静。

    同样引起了洞内任鸟飞的关注。

    他立刻探头向外张望,只见雨帘之中唯剩王伊祁一人的身影。

    人呢?

    死了,被推下去了。

    任鸟飞凭借着‘敏锐’的洞察力迅速揣测出了事情的大概脉络,脑补好了一切。

    他抿了抿嘴唇佯装镇定,当做无事发生一样,重新转身退回洞内,继续忙碌起生火之事。

    虽然自己是土匪,对方是和尚。

    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还是互通的。

    任鸟飞想着,眼前这个动辄杀人的暴徒,或许就是那西部动荡岁月残留的最后一抹余晖了。

    尽管那个纷乱不堪的时代,并不值得追忆,但却是真正属于底层人的一个时代。

    曾经的西部。

    底层百姓能够抛却出身、地位,不计较一切,仅凭胆识和能力,只要敢打敢拼,就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但是现在。

    故事该落幕了。

    哪怕迟钝如任鸟飞,也明白随着居阴山势力的彻底覆灭,这样的时代已然真正远逝,再难以复现。

    噼啪——

    任鸟飞解下腰间的火折子手法娴熟地将之点燃,火星跃动间,瞬时引燃了手中一根拾来的的枯枝。

    微弱的火光开始于昏暗的洞穴中摇曳生辉。

    他轻轻地将这点星火添加送至预先堆积的干草与松枝之上,小心翼翼地吹拂,星星之火立时蔓延伸展,熊熊烈火瞬间腾起。

    火舌舔舐着黑暗,照亮了洞穴每一寸角落,也将任鸟飞与刚刚折返的王伊祁身影映照得通红。

    回味刚才发生的一切。

    王伊祁此刻并无心去探究那坠崖老僧的生死。

    毕竟在如此高度翻滚摔落而卡,即便是钢筋铁骨的生物也难逃厄运,就更别提凡胎肉体了,不可能有一丝生还的可能。

    而一个死人什么时候去查看都行。

    大雨蓬勃之下,只会徒增风险,甚至还有可能让自己也遭遇意外。

    他现在只感觉此事甚为离奇,从头到尾都泛着古怪。

    根据洞穴内部状况分析,虽然洞口被青苔覆盖,说明其上的走动并不频繁,但洞内生活的迹象确凿无疑。

    这足以证明那位老僧多半是在白日里外出禅修静坐,夜晚则回到这里休憩,甚至有可能一日一夜静坐冥想而不归。

    尽管其显然陷入了走火入魔的境地,可从洞穴中的生活痕迹判断,他显然是懂得如何维系最基本的生活需求,并也会积极应对,绝非一心求死之辈。

    即便老僧在漫长的枯坐修行中越陷越深,渐入迷途,从而萌发死志。

    但为何早不死晚不死,偏巧在我到来之后,话未多言便决绝地选择了自我终结?

    这一切实在过于怪异且巧合。

    山洞中。

    篝火燃烧的噼啪声此起彼伏。

    任鸟飞坐在火堆旁,看着陷入沉思的王伊祁,也不敢多问,便知趣地没有打扰,而是全神贯注地烘烤起两人湿漉漉的衣物。

    他找来一根长棍,将浸透雨水的衣物挑起,将其悬挂在火堆上方,让衣物能够均匀地接受火焰的炙烤。

    火焰在衣物下方跳跃,带走附着在衣物上的水分和泥土气息。

    随着温度的升高,缕缕热气蒸腾而起,原本厚重潮湿的衣物逐渐变得轻盈干燥,从冰冷转为暖意融融。

    任鸟飞一边谨慎地调控着火候,一边密切审视衣物的变化,时不时地调整衣物与火堆的距离。

    他小心翼翼,谨防烈焰直接燎到衣物。

    衣物在火焰的烘烤下渐渐舒展开来,恢复原状,散发出清新淡雅的棉麻香气。

    其间还混合着一丝松木燃烧后特有的烟熏味,这些味道交织在一起,萦绕在山洞的空气之中。

    面对外面倾盆的大雨。

    他们眼下短时间内无法离开这座山洞。

    当衣物烘烤得差不多的时候。

    王伊祁终于从纷繁复杂的思绪中挣脱出来,纵使他身为术士,深谙命理玄机,但却也难以真切的理解命运——这已经并非是属于人的领域。

    如果钻入牛角尖。

    过度执着于这些问题。

    等待他的结局可能就是像老僧那样走火入魔,然后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王伊祁转变心态,转向身边的任鸟飞,微笑着问道:

    “小飞,可有兴趣学些功夫吗?在这个时代拳脚把戏虽然看似过时,显得有些鸡肋,但在危急关头,却是能够保命的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