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摆渡:开局碧眼方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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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僧影

    石乳低垂。

    其下水珠滴落轻拂地表,声音悠扬而清澈动听。

    王伊祁赫然站起身来,身形挺拔犹似苍松,目光锐利灼灼生辉,甚至相较于洞中的炽烈火光更胜一筹。

    任鸟飞颔首点头,神情坚定,语带决心:

    “我愿意学,我要学功夫!”

    居阴山里早先就有宣勃这样的奇人。

    其凭借卓绝拳脚技艺,即便往日于侦查中偶引警觉,亦能迅捷脱身,安然归返自家山寨。

    武力堪称非凡。

    任鸟飞自觉即便手握枪械,也难以保证能在和对方的交手中撑过一招半式。

    而对于王伊祁。

    他心知对方虽然表面上武艺看似略逊于宣勃,但却更加深藏不露,让人不敢小觑。

    若对付自己的话,恐怕也只是多上一招或者半招的事。

    王伊祁眼下的多此一举,为的是转移思绪,暂避那萦绕心头的诸多疑窦,而这对于任鸟飞来说无疑是一场造化。

    如今时势,各家各派皆还敝帚自珍,于真传秘而不宣,纵使顺应潮流广纳弟子,亦少有倾囊相授者。

    王伊祁闻得任鸟飞笃定的回应。

    他遂不疾不徐地抬起双手,气定神闲,开始演练起一套传承的养生功夫——八段锦。

    王伊祁启口诠释:

    “此即八段锦,一个动作就是一味良药。”

    他的话语在洞穴内回响,宛如空谷回音、连绵不绝,只听其继而说道:

    “你的身体先天亏虚、后天失调,筋肉未能充盈滋补,以至于力道与耐力均有所减损、大打折扣。

    欲练‘武’艺,必先修‘养’生之法。”

    任鸟飞身躯虽是精干,但却较为瘦削,个头比同龄人都要矮了一截,骨架亦略显单薄。

    且其分明是走山踏海的匪徒。

    面色却白皙得近乎透明,尽管发色乌黑,却欠缺应有的光泽,显得暗淡无华,透出一种病态般的萎黄。

    就如同一株急于向上生长而过早耗尽养分的小树苗,展现出了早熟却反受其害的形态。

    “初式‘两手托天理三焦’,需凝神静气,力由腰发,意随手动,仿佛山泉冲天而上。”

    王伊祁演示起八段锦的第一式,动作轻微却又力度十足,双手徐徐上托,仿佛真引领了洞穴内的沉寂之气一同升腾。

    任鸟飞全神贯注,逐一效仿对方每个细微的动作,竭力感应并引导自身潜在气血循招式的节奏相合。

    随着八段锦逐段演绎开来。

    王伊祁的动作流畅自然,如流云翻卷、溪水潺潺,低沉而明晰的解说与每一个招式的起伏相得益彰,回荡在洞穴之内,经久不息。

    直到子夜时分。

    王伊祁在全套八段锦的招式演绎完毕,且任鸟飞保证都记住了之后,才缓缓收手。

    此时此刻。

    洞外的狂风骤雨,已停止了连绵不断的肆虐,收敛起它的愤怒,化作一声声温顺的水滴声,在地面上轻轻敲打出丝丝余韵,悄然落幕。

    原本笼罩四野的漆黑夜空,逐渐褪去了浓厚的阴云。

    一轮皎洁明亮的月亮挣脱穿透云层,它把柔和的光华倾泻在湿润的大地上,为荒芜崎岖的丘陵铺上了一层银辉薄纱。

    任鸟飞初次全身心投入八段锦的练习,当最后一式收势完毕,汗水浸湿了他的全身,颗颗汗珠滴滴答答滚落至地面之上。

    待到王伊祁示意停歇。

    任鸟飞已是疲态尽显,发丝紧贴面颊,犹如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拼杀。

    他只觉得四肢百骸仿佛被无数细针刺痛,酸麻难忍,全然不曾料想这看似平淡无奇的八式动作竟能如此吃力。

    连眼皮都沉重似铅,几乎黏合在一起难以睁开。

    任鸟飞试图走向篝火旁,却发现双腿绵软无力,仅能踉跄几步后无力地瘫坐在湿润的地面上。

    他勉力撑开双眸,视线模糊,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只能躺在那里大口喘息。

    任鸟飞仰望着从洞外渗入的几点月光,每一寸肌肤都在无声地哀鸣着对休憩和恢复的渴望。

    他背靠着冰冷的石板。

    那种疲惫仿佛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

    王伊祁眼神随之投向洞口外,先前那疯狂的雨势已逐渐归于平静,他徐徐开口:

    “今日暂且至此,你日后只要还跟着我,每日清晨及临睡前都要做上一次,不要辜负了自己的选择。”

    此刻尽管风雨暂息,但是夜色却已深浓,纵然心急如焚欲速行,也难以继续驱马前行。

    长途跋涉之际。

    体力与精力的恢复至关重要。

    于是。

    随后王伊祁搀扶起筋疲力尽的任鸟飞,在洞外的积水处洗净身体后,便又回到洞内静养歇息。

    至次日清晨,曙光初现。

    东方渐染鱼肚般的白色,阳光穿破洞口,洒满整个山洞,将沉睡中的二人唤醒。

    待疲惫的任鸟飞再度演练完整套八段锦之后。

    王伊祁便与其并肩跃马,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缓步下行,穿越大雨之后生机勃勃的连绵丘陵,重新踏上正途。

    不同于来时。

    一夜之间。

    大地变得春意盎然,山石皆仿佛蕴藉诗意,两匹骏马蹄声嘚嘚,步履稳健地踏破了薄薄的晨雾。

    未过多时。

    二人便到了丘陵之下。

    王伊祁凝视眼前空旷之地,眉宇间不禁略带忧思。

    此处应是那老僧一路跌宕翻滚后最终的落地点,然而此刻却空无一物,即使血迹可能已被雨水冲刷干净。

    但尸首又在何处,难道苍天也有吃人之举?

    任鸟飞似乎猜测到了王伊祁心中所想,遂接话道:

    “或许是卡在某个山坳里了,根本没有真正跌落。”

    丘陵并非峻岭高峰。

    虽说地形崎岖不平、亦不乏险峻崖壁,但是绝大部分地段的坡面组合起伏,相对来说是要较为和缓的。

    任鸟飞这一推断确有道理。

    然而。

    这却难以解释那最后的坠落之声。

    此处丘陵海拔不过五百米,相对高度不超过二百米,他们之前所在的山洞便几乎位于最高点。

    那最后一声回荡的坠落,估算起来,至少也是在二百米下的高度翻滚坠落。

    当然。

    由于昨夜的有大雨干扰,使得判断出现误差也很正常。

    王伊祁毕竟并非精于算术之人,对此未能全然明了,而昨夜心情波动引发的一时兴起,此刻反倒有了用武之地。

    他不再纠结老僧之事,与任鸟飞再次扬鞭策马,继续向前疾驰。

    待行至极远。

    王伊祁忽有所感回头一瞥,赫然发现原丘陵陡峭崖壁边,竟好似有一袭红色的僧袍随风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