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摆渡:开局碧眼方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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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会赢的

    人是极其复杂的存在。

    绝非寥寥几笔线条或至纯至简的色彩所能描绘与诠释而出的画卷。

    而是更像一幅繁复细致与情感细腻兼职,层次丰富与浓墨重彩共存的浮世绘。

    任鸟飞自幼生长在盗匪横行的贼窝。

    他的性格中既有粗犷豪放的一面,那是在和其他匪徒的嬉笑怒骂间流淌出的率真与豁达;

    又有其内在的挣扎与变化,如在面对王伊祁手中漆黑的枪口时,矛盾与痛苦,种种微妙的情感波动与幽微曲折展现得淋漓尽致。

    ……

    最后。

    任鸟飞在分明重获自由,并决意捐出所有非法所得的不义之财以求自保时,居然又为这样一个理由,甘愿赌上自己的性命。

    昔日畏死怯懦的匪徒,竟也展现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勇气。

    所以说啊。

    除了那些实在带着故弄玄虚的说法之外,这也是王伊祁不愿轻易涉足因果纠葛的原由所在。

    在现实性上,个体的本质是由无数的社会关系网络共同构成的,是这一切种种的总和。

    每一个“我”的存在都是由与他人千丝万缕的联系塑造出来的。

    然而。

    越是贴近真实的解读,往往越显得悲观。

    它让人们更难以勘破“我”何以是“我”。

    王伊祁同样对此亦有深刻体会,因此他干脆利落地选择了放下这一条路。

    毕竟人生旅途中虽相遇之人无数,但多数终究不过匆匆过客。

    王伊祁忽然也笑了起来,他说道:

    “傻小子,你从根本上就错了,你的命从来就不属于我,我早前欲取你性命,仅仅是因为我想这么做,而不是因为你生来就欠了我一条命。

    我做完这一票,便会选择离开这里,或许再也不会回来,到时候我会留下一些羽武心得予你,领悟多少,全看你造化。”

    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那就让它落于纸上吧。

    任鸟飞凝视着面前之人那双奇特的翠绿眼瞳,未曾询问对方为何丘陵中的魂灵要顺其自然该走就走,而对城池内的僵尸却执意誓死纠缠不休。

    他仅淡淡启齿,问了一句,“会赢吗?”

    王伊祁则略微颔首,沉声回应道:

    “会赢的。”

    旋即他在与郑老板又商讨了一番关于任鸟飞后续安置之事,譬如采用糯米排尸毒一类的民间土法后,便选择了告退。

    此刻。

    黄昏已过,夜幕低垂。

    于此华灯初上时分,黑水县显露出另一番风情。

    海河之上波光粼粼,倒映着万家灯火,如同银河落入人间,与两岸鳞次栉比的新旧建筑交相辉映。

    一边是新式高楼拔地而起,尽显时代车轮滚滚前进的锐进之气;

    另一边则是古朴楼宇飞檐翘角,依稀可见传统风貌,承载着华夏遗韵的千年沉淀。

    在这千百盏灯火照耀之下。

    游人络绎不绝,漫步在雕栏玉砌的河畔长廊;商人熙熙攘攘,喧闹于车水马龙的街头巷尾。

    好一片繁华景象,直教人叹为观止。

    王伊祁牵着马穿行于这其中,耳畔传来笑语欢歌与河水轻拍堤岸的旋律,亦难免心生感慨。

    尽管这个时代发展的颇为畸形,同样充斥着种种扭曲与阴暗,大明的命运亦是飘摇不定,谁也无法保证帝国的丧钟会不会在下一刻敲响。

    但他仍然感叹生活在这个时代至少还能感受到一种酣畅淋漓的生命力。

    较之那故纸堆里山河破碎、满目痍疮,沦丧数百年,长夜无光、难见天日的时代,不知道要痛快淋漓多少倍!

    待玉箫馆再次出现于眼前。

    王伊祁才收敛起思绪。

    这处官家妓院静静地矗立于闹市一隅,如今表面上已与周边店铺并无二致,若非洞察秋毫者细心辨识,实难察觉其中的端倪。

    常人眼中所见的寻常景象,乃是那层巧妙伪装的面纱,其背后却是一队队训练有素的捕快与官兵。

    他们行踪隐秘,动作敏捷,密而不宣地守巡着这方寸之地。

    王伊祁若非早先便深知内情,只怕也会被这层伪装的面纱所蒙蔽,难以揣测此处竟是被官府层层兵士、严密防守的所在。

    朝廷这回显然对即将展开的行动下了极大的决心,为此布置周密,意图一举铲除那“灾异”的威胁。

    只可惜终究只是守株待兔。

    这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倘若其中间没有任何特殊变故发生,抑或那“开膛手”陷入极度偏执以至于失了理智的话。

    那么恐怕把网织得再漂亮,也不过是空捞一场,无法捕捉到真正的猎物,只能是枉费心机。

    王伊祁安置好马匹后,便重新回房潜心复盘起来,并深思熟虑下一步行动的策略布局。

    如今可以肯定的是“开膛手”无论是不是人,其都拥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超凡力量与坚韧体魄。

    而观对方敢在光天化日下公然行凶,却又刻意避开了人潮熙攘处,更在两座城池间辗转流窜之举。

    可以由此推断,此獠虽然胆大包天,但却显然对时下社会的武力有所忌惮,无疑是懂得害怕,深知自身并非不可战胜,可以被当前时代的武装所击杀。

    力量的强大并不意味着无法撼动。

    那么只需要一点点的天时、加一点点的地利、以及一点点的人和就行了……

    王伊祁脑子里面原本朦胧的计划渐次明朗,很快便彻底成型。

    他凝视着手中纸张上的人物侧写,确认无误后,不急不躁地取出一只精雕细琢的乌木烟匣,从中挑选出一根饱满且色泽匀称的雪茄。

    条件虽然严苛。

    但与王伊祁而言,却已然是万事俱备,只待东风了,哪怕他还什么都没有开始做。

    随后。

    王伊祁以一把银质特制雪茄剪,精准地裁去了雪茄尾部的冗余部分,然后借跳跃的火苗引燃了纸片,再用其点燃雪茄。

    只见他步步稳健,足踏灰烬,缓缓走至窗边,在晚风的吹拂下轻轻旋转雪茄,使得烟叶得以均匀受热,直到顶端现出一圈微红的光泽。

    馥郁的烟雾自其口中悠然溢出。

    缭绕在王伊祁周遭,伴晚风轻舞,随着吞吐之间,悄然升腾至广袤无垠的夜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