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克覆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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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不得好死

    “咚”地一声闷响,从吴钩到槊头,再到手臂和脑袋,徐焱如泥团般撞在库顶上。

    他似是听见了库顶裂开的声音,但随之而来的钻心痛麻告诉他,断裂的可能是他的手臂,甚至脑壳和脊骨。

    他感觉一阵眩晕,全身完全不受控制,四仰八叉地摔落在地上。在与地面接触的那一刻,他再次听见自己下身传来砰然闷响,想必是腿也断了。

    蚰奴的咆哮和脚步声又在耳边响起,他闻到那股腐臭渐渐逼近。可仰望库顶,依旧漆黑一片,看来最后的尝试也失败了。

    “不……不该啊……”

    他不担心会死,他知道自己命悬一线时,那个邪祟一定会出来收拾残局。

    可他实在是不想让那东西频繁出现,邪祟毕竟是邪祟。况且公子建和典沛也在旁边,他还没准备好让他们发现自己是个怪物。

    可此时已身不由己,恍惚间,徐焱只觉得耳边嘈杂,似是有人欢声絮语,同时那酥麻的舒适感又涌遍全身。

    他感觉自己折断的骨头又在一寸寸接上,身体也逐渐恢复了感知,眼前竟有一道白光照了下来。

    白光?这次是邪祟救了他,还是要升入仙境了?不对,我现在何处?我刚才在干什么?徐焱一时有些恍惚,记忆也随之模糊起来。

    “……看见中郎将了吗?主簿呢……”

    “……你们看那是不是校尉?”

    “不对!校尉怎的那么大?!那是什么妖物?!”

    一阵叽叽喳喳地对话从亮光中传来,徐焱感觉这些声音很熟,且他们口中的中郎将,似乎就是自己。

    就在这时,一声咆哮自头顶传来,紧接着他就见一团灰白肉肢,遮住了白光,朝他头脸砸了下来。

    他赶紧翻转躲开,一跃而起,就见一个全身布满白色纹路的腐肉巨人,正哀嚎着后退。在他身前,一大团羊脂般的灰白物,正“嗤嗤”冒着白烟,在一道白光中融化成泥。

    蚰奴!后库!破顶!

    几个词涌入他心里,他瞬间把失落的记忆又唤起并拼接。看来自己刚才伤的太重,邪祟给他治伤,又让他短时失智了。

    “中郎将!是中郎将!”

    呼喊声自那白光尽头传来,徐焱认出了库顶上的人,竟是刘飞那伙绿泽军。他有些诧异的问:“你们怎在上面?”

    刘飞回道:“狸媪跟我们说,你们似是要有麻烦,让我们爬到这库上开洞。孔元和庞明在库门前给军士们讲故事引他们分心,我们趁机就上来了,不想中郎将果真在这里。刚才那个……巨汉,是谁?”

    徐焱没想到,关键时刻砸通库顶救他们的,竟是绿泽军,更没想到是那个神叨叨的狸媪让他们来的。

    不过狸媪有消灾祛魅的异术,或许占卜出他们遇险也不难,总之自己是欠下救命之恩了。

    徐焱见蚰奴又蠢蠢欲动,便对刘飞等人喊:“旁的莫管,把洞开大些,多开几个也可,别塌了就行!”

    “得令!”

    绿泽军二话不说,抡起耒耜铁耙就沿着洞口继续开挖,大量土块扑扑落下,光照的范围逐渐加大,公子建和典沛也一脸欣喜地赶了过来。

    徐焱带着公子建和典沛,快步绕到洞口另一侧,与蚰奴隔光而立。他怕蚰奴不愿过来,便连咳带呕把嘴里的血块吐出,猛地甩向蚰奴。

    蚰奴闻到血味,果然不管前方是何境地,就朝着徐焱等人冲了过来。

    此时绿泽军挖的洞口已然径长五尺,光线足以把蚰奴完全笼罩。蚰奴刚冲入光柱中,身上用以连接的灰白羊脂物便如蜡般融化,蚰奴且走且散,未及三步便轰然倒下,在哀嚎中碎裂成一个个肉块,直至彻底没了声息。

    上方的绿泽军见状,都惊恐不已。徐焱摆了摆手说:“即刻散了,勿要声张。若两刻后我等未出库,你们就去禀报路忠!”

    绿泽军得令纷纷散去,徐焱三人围着蚰奴尸骸细细打量,发现果然如之前推测,这庞然之躯至少是由三个人拼接而成。

    那许昭看似只是贪婪,没想到还如此凶残邪狞,能做出这种非人之物来。

    此时气流通达,危机也解了大半,徐焱伸了个懒腰,带着两人缓缓走到壁门前。典沛好奇问:“接下来该如何?真等两刻后,那都尉来找我等?”

    徐焱咧嘴一笑:“我们等的,是许昭。”

    见典沛还是不解,公子建笑道:“刚才绿泽军说,孔元和庞明在库外讲故事,并没提许昭,想必那肥奴还在门后等着,想看我等被蚰奴分尸。”

    徐焱点头:“他这些事不能见光,当然要把我等毁尸灭迹,再重新封了此处,他才心安……”

    果不其然,徐焱话落不久,就听左右棘轮闷响,壁门缓缓打开。许昭自得的声音从门缝中传来:“几个狗彘造下的杂碎,敢欺侮本丞……”

    可当看见前方库顶的破洞,和光柱下四分五裂的尸体时,他愣了一愣,便转身要跑。而典沛大手已至,抓起他的脖颈,把他硬生生扯入门里。

    “猪狗肥奴!没想到乃翁还活着吧?!”

    典沛说罢就一头磕在许昭脑门上,磕得许昭白眼直翻,他又甩手将许昭抛在了蚰奴尸堆旁。

    许昭疼得打滚闷哼,三人信步而至,围在他身边。徐焱踩着许昭的肚子,低头笑道:“若叛本将,不得好死……”

    “饶……饶命……”

    许昭绝望地胡乱挥手,却摸在了蚰奴尸块上,顿时吓得更是抖如筛糠。

    “你也知道怕?我且问你,这到底是个什么邪物?和那不限羊是否有关联?”徐焱问。

    许昭哆嗦道:“星疫之后,此地遍生胶质白蚰,遇体则粘附不去。蚰奴是用将死军奴肉身,以白蚰黏合而成,故称蚰奴。与不限羊……类同……”

    公子建恍然,对徐焱说:“想必居延无论人畜水粮,都有着中白蚰。今日马匹吐出的浓浆里,似是也有这种白蚰。”

    想到昨夜曾亲口嚼过这种白蚰,徐焱心里一阵恶心。他暂时不想追问关于蚰奴和白蚰的事,于是喝道:“干净食水到底在哪?!”

    许昭闻言,慌忙解下腰间的钥匙,哆嗦着递给徐焱。

    徐焱使了个眼色,典沛一把抢过钥匙,喝问:“门在何处?!”

    许昭指了指地上的铁环,典沛狐疑地走到附近,用脚划了划地上的浮土,惊喜道:“肥奴没骗人,匙孔在地板上!”

    徐焱移开脚,扯着许昭的领子把他拽了起来。此时许昭除了断断续续地饶命,已经说不出其他的话。徐焱见他满脸涕泪汗珠横流,混着脂粉抹成了大花脸,顿时连唾他一口的兴致都没了。

    一股腥臊之气突然钻至鼻孔,徐焱低头一看,见是许昭已经吓得尿了裤子。他厌弃地把许昭扔回地上,拔刀拍在其肩上,咬牙道:“若不是留你尚有用,你早如这蚰奴般,叫我大卸八块了。再敢有妄念,你当知我手段……”

    “不敢不敢!再不敢了!谢少将军饶命……”

    许昭艰难起身,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另一边的典沛已经拧动钥匙,地面传来一阵棘轮转动声,钉着铁环的地砖抬起几寸,尘土顺边缘滑下。

    典沛四处打量,无师自通地扯起铁环上剩余一截铁链,奋力向后一拉,地砖便化作窖门,缓缓向上抬起。

    “蚰奴……一则看守,二……二则用来开门……”许昭邀功般地赶紧解释。

    徐焱没再多和他废话,一把将他拽起,又把他踢到窖门边,冷冷道:“前头带路……”

    许昭宛如一条断脊之犬,弓着背顺窖门下的阶梯钻入,不多时下方地窖就亮起光,徐焱等人也拾级而下。

    进入地窖,就见此处是一个占地近一小亩的空间,四壁上削凿出壁龛,堆放着一个个木桶。地窖中心还有不少粮架,堆满了一个个大粮袋。

    地窖四面还有一些通往他处的门洞,想必是逃生的通道,但都被塌下的巨石掩埋。各门洞间则有很多手臂粗细的风道,一路通往上方,保证了地窖空气流通。

    徐焱让典沛看好许昭,几人便在地窖中转悠起来。

    他撬开一个大桶,见里面是荡了些许灰的清水,没有任何异味。又割开两个粮袋,一个粮袋里装满胡饼和干肉,另一个粮袋中则尽是各类果脯干菜,形状气味都没有异状。

    及至走到最末一个壁龛,堆着几口大木箱。徐焱用槊头撬开木箱,里面净是珠玉金银,其中不乏汉地没有的金银钱币,有西域诸国的,也有更远的安息金币。

    “许右丞,搜刮了不少好物啊。这在灵帝时,买个郡守都够了。看来你坑害了不少过往客商,连安息国商使都不放过……”公子建说。

    许昭连连摆手:“不不不……有些是客商死在外面,军奴们搜刮回来的。还有些是居延塞下,通向一个西域王侯墓,从那里挖出来的……”

    徐焱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道:“许昭,本将不想再与你多言。你先回答我,你的同谋都有谁?或者说,你背后之人,是谁?”

    许昭一听,顿时双眼圆睁,哆嗦着嘴唇:“我……这……他……我没有……”

    徐焱见这突然一诈果然奏效,便进一步逼问:“没有?你是让本将相信你有那个气力,将这些食水金银独力搬到此处?还是让本将相信你有那个心力,能驾驭一众死士秘而不露,瞒着整个居延塞帮你做成这些事?又或是让本将相信,你有什么邪法,能自己拼出那个蚰奴?!”

    说到最后,徐焱故作大怒状,抄起一枚半干的林檎果狠砸在许昭面前。林檎果砰然碎裂,青白果肉崩在许昭脸上,吓得他赶紧伏地,磕头如鸡啄米般。

    “少将军恕罪!少将军息怒!不是我……是他!是他在居延塞兴淫祀奉邪神,是他故意引入星疫、勾连丹匪、畜养鬼头虿,还囤积钱粮!他就是要把居延塞堵死,让人出不得进不得,才好做成他的诡谋!鄙人只是无意中发现了他的淫祀,他说留着鄙人可掩人耳目,才把这些私藏让鄙人看管!那蚰奴也是他弄出来的,与鄙人毫无关系!少将军饶命!少将军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