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克覆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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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萤石钥

    未几,路忠宣泄完了情绪。他抹干了残泪,缓缓走到三人旁坐下,有些泄气道:“诸位见笑了,实是因先祖尸骨被那两贼亵渎,实在是心里悲愤难自已……”

    徐焱抬手止住路忠,把食水递过去,说:“我等自然明白,我虽不记得父母先祖,但我外傅也是近年失踪,想祭拜都不知该不该,又当去何处祭……”

    路忠头一次知道徐焱的事,尤其是有人竟不记得自己父母先祖,甚是惊讶,下意识问:“子明何以……不记得父母先祖?”

    徐焱脑壳一紧,想着自己本是要安慰路忠,却一不小心给自己招了麻烦,又得把过去的事精简一下告诉路忠。

    当他正思量该告诉路忠哪些事时,典沛及时打断道:“生逢乱世,今日少翁明日少母的是常事。我年幼时,家翁时时在外征战,后为了护卫主公身首异处,与主公子侄的尸身一起送回来的,如今我就想不起家翁的相貌。”

    徐焱听罢,顿时心下一沉,明白了为何典沛不喜旁人轻慢其父。想起两人初见时,他还曾拿典沛之父调笑,便有些不忍问:“仲德……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哭错人了,被大兄训了一通。可我那时才八岁,如何想得到那个没了头、还浑身血窟的是阿翁……”

    典沛说的云淡风轻,徐焱无奈道:“怪不得你刚才说起哭错坟来,如此稀松平常,原是你就善于此道啊……我问的后来,是说你后来怎么过的……”

    典沛恍然大悟,憨笑道:“后来主公亲自哭祭家翁并安葬,当时大兄如我现今这般大,主公就任命大兄为郎中,让我等搬入他府中与众公子同养,还以父之名为阿姊定了姻亲。我原以为我过得尚好,可此番出来才知道,我过得已是天上人的日子。”

    听及此处,路忠确实被典沛的话吸引,若有所思地沉吟道:“典沛……典……敢问壮士,尊家主公……是何人?”

    典沛一愣,忙嘿嘿笑着摆手:“公子嘱咐了,不可说,不可让子明知道……”

    虽然先前早已说开,徐焱不打算再追问公子建家世,可听到公子建竟有如此暗嘱,还是稍有不悦,悻悻调笑道:“怎的?怕我知了尔等底细,去找尔等主公、阿翁讨赎买钱?”

    典沛咽下最后一口干粮,抹嘴正色道:“哪里话,公子说以后一定要亲带子明面见主公的。只是在那之前,若子明不知主公是谁,则子明还是子明,沛也还是沛,我等还是友人。一旦子明先知了主公之名,我等的情谊与交往,终归就要被心下之念暗自左右了。”

    徐焱轻叹一口气,果然又是这番想法。他虽能理解公子建,可对公子建的阿翁、典沛所言的主公,他更是有些好奇了。其人的性情似是颇为复杂,既是严父,又好任侠,身居高位且惜才好士,不知是哪一位雄奇丈夫。

    路忠此时却一捶腿,似是明白了什么,抱拳对典沛道:“忠知了!居延塞一众军民,若日后得蒙壮士主公照拂,便是幸甚了,还请壮士一定为忠引荐!”

    典沛挠着头,疑惑道:“我说漏了?你怎的好像知道我家主公是谁一般……罢了,都尉也是个忠义之人,沛日后一定引荐!”

    话至此处,众人饮食休息也近尾声,路忠像是突然被某种希望充斥,起身又说了一番套贼平乱的豪言,便令众甲士准备好,再去各墓穴寻找许昭逃遁之路。

    狸媪见状摇摇头叹道:“都是好儿郎,就是会让豪情蒙了心。你说那两个贼子费这么大气力,搞出一个疑穴来,难道就是为了让都尉你受气?”

    路忠一时语塞,便连连点头:“对啊!狸媪说的对,许昭所逃遁之处,定在我先祖这墓穴中!”

    徐焱也补充道:“之前季明也说过,坠星时引发地动,墓穴塌陷露出了一个西域王公墓,他们也因此获了不少金银。许昭或许就藏入了那王公墓里,我们细寻一下此处有没有暗道机关。”

    方位已定,路忠便吩咐众甲士沿着石壁细细寻找,徐焱等人也各自用自己的法子寻找起来。

    典沛对这种需要花心思的细活,从来都是不耐烦的,便拎着戟四处胡乱敲着。徐焱则一边四处打量,一边细细思量季明和许昭曾说过的话,或许有什么无意中泄露的细节。

    “许昭……地动震出王侯墓……能不能找到,看造化……造化……”

    造化?造化不就是运气,难道还真的要再碰上个地动一类的天灾,才能把许昭那肥奴的藏身之所震出来?

    说到运气,徐焱想到了刚才在疑穴中,正愁没有弓弩之类的武器,便机缘巧合得了路博德的碎星弩。他不由得把目光,转向了石棺附近。

    他慢慢踱步过去,查看了一下石碑被挪走处,并没有什么异常。他转头看见典沛正与旁边的石人较劲,石人敲上去没有空心声,典沛奋力摇晃,也没有如之前的假石人般开启什么机关。

    莫非关窍又在石棺中?他转身看向石棺,恰逢狸媪也轻轻抽着鼻子站到石棺另一侧。

    “狸媪也觉得,机关或在石棺中?可是又闻到了季明等人的气味?”徐焱问。

    狸媪摇摇头:“恰是相反,这墓穴中竟是腐朽气,可偏偏这装过死人的东西,比及他处气味更淡,徐郎觉得为何?”

    徐焱思忖:“莫非……是因为有人时常碰触?”

    狸媪笑着点头,典沛见两人正讨论石棺,便也拎着戟过来像模像样地敲打。他这一敲打,石棺底部碎石细土震颤飞舞,惹得徐焱和狸媪赶紧掩鼻后退。

    典沛被灰尘一呛,不由得对石棺打了几个喷嚏,声响如牛喷鼻一般。可喷嚏过后,就见典沛对着石棺睁大眼睛,疑惑道:“这是何物?好似一个盖子……”

    徐焱和狸媪闻言赶紧凑了上去,见典沛正用粗手指把一个圆形石片抠开,其下露出一个小孔。

    “匙孔!这是匙孔!蛮牛你又立一功!回去定给你多填夜草!”徐焱欣喜。

    路忠在远处听见,也急急召集甲士们一同赶来,在围着匙孔看了片刻并感叹后,便又陷入了下一个难题中:钥匙在何处?

    众人彼此对视一番,最后目光全部集中在了路忠脸上。路忠无奈道:“莫说二贼这见不得光的事,即便是居延塞中日常琐事,因许昭掌管钱粮财税之事,大部分钥匙也都由他管。平日就算有谁生个急病,也得是他去医馆库内取药……”

    这一句话,突然点醒了徐焱:许昭取药,许昭在塞中独通医理,许昭曾给老书佐服丹药,把老书佐与其义子变成多头蚰奴……

    他心中灵光一闪,忙四下翻找,最后从衣袋里摸出那柄萤石所刻的钥匙来。

    众人皆惊,先不说这钥匙是否对应匙孔,倒是徐焱这里想什么就来什么,那两个民夫几乎要将他当成神人,继而叩头求赐个妻儿了。

    徐焱简单把初见书佐时的事说了一番,路忠慨叹:“想必是二贼昔日所为异状,书佐早有觉察,便设法将许昭最隐蔽的钥匙记下,复刻了出来,只是当时细节我等已难考。而你等见面那日,书佐也定是发觉你身有奇技,且为人方正,又猜到我会求你帮手,才将钥匙交与你。”

    徐焱点头:“书佐若非困于边陲,又为二贼所害,当是贤才。不过钥匙是否对应,也得一试才知。”

    他手握萤石钥匙,在众人的凝神屏息中,对准匙孔插了进去。

    “咔、咔、嗒”三声过后,钥匙顺畅地插进匙孔内,所有人都如低声赞叹般长舒一口气。可这之后,便又没了其他变化。

    徐焱皱着眉看着那钥匙,突然想起他曾见过一个西域商人的木匣,据说是从最西边的番国传来,钥匙插入后还需转动才可开锁。

    于是他又试着缓缓转动钥匙,果然一阵棘轮转动声不知自何处传来,石棺对面的墙壁处随之缓缓升起一道石门,阴冷的风从门缝下向他们吹来。

    在众人欢呼中,徐焱长舒一口气,便放开了手。可不料钥匙竟突然回转,打开一道缝的石门又缓缓回落。

    他赶紧重新握住萤石钥匙,再次转动,石门再度升起。可因为着急用力过猛,萤石所制的钥匙竟随着一声脆响,出现了几条裂纹。

    “这钥匙须得转到底才能开门,可现在已经裂开,想是没法到底了,你们先进门!”徐焱小心道。

    此时石门已打开一半,典沛见状便不多言语先行冲到门边,单膝跪地肩顶石门喊:“速来!”

    几名甲士就要上前,却被狸媪抬杖拦住。狸媪转头对路忠说:“我等先入,防个万一,这些不中用的最后再进。”

    路忠闻言也不多说,也冲到门边顶起石门,狸媪随后踏入门中。

    徐焱小心的看着几人进门,却突然感到手中一震,随着“咔嚓”一声响,萤石钥匙终究还是断裂,匙孔再度回转。

    原本正常转动的棘轮声,因典沛和路忠强定石门,突然发出一阵脱轨声,随之整个墓穴也开始震动不止,碎石飞土纷纷落下。

    典沛与路忠显然已拼尽了全力,沉重的石门依旧从两人肩上缓缓滑下,他们也赶紧转姿为蹲,垂着双手维持着最后的缝隙。

    甲士们见状更是不敢上前,只一味地抬着盾拦挡坠下的碎石。徐焱见此时全无回转余地,便干脆扔下断了的钥匙,匆匆冲向石门处。

    门缝寸寸变窄,典沛和路忠二人已然声嘶力竭。徐焱冲至门缝数尺处时,猛然躺地仰身一滑进入门中,鼻尖擦着石门底部蹭掉一层油皮。

    同一瞬间,路忠和典沛也撒手向后倒去,石门轰然坠落后,三人齐齐仰躺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