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雪中之国（下）
距离那次妖神会议已经过去有半个月，越到后面，水止越能感受到雪中之国的整体气氛越发凝重。
近日里，就连濯海也让水止呆在屋子里不要出门。
显然，外面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至于事情的严重性是否真的令濯海都感觉到没法照管好自己，那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水止会甘心这样干等着吗？
……
借着濯海的障眼法还没消失，水止大摇大摆的来到上次路过的那家小酒馆里。
不需要特意点什么，随意的找个角落里的位置，桌上的茶水并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店家也只会服务有需要的客人，简直是一个打听小道消息的天堂。
……
“要我说，隐丘山那些＊狐狸就是纯＊，非得上赶着给人家当挂件…”
“就是…狐族那李秀烟，多好的皮囊，换个目标不是一勾引一个准，非得逮着赤轩耀鸿骚扰…”
“哎哟，你懂什么，钓到我们那赫赫有名的耀鸿少主，未来的雪山之国不就是她们狐族说了算？”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赤轩耀鸿是性子直，又不是傻。”
“你觉得耀鸿少主会有心思管雪中之国怎么运转的吗？他跟他爹乃至他爷爷都一个样，年轻的时候只知道闷头修炼和压制，老了以后就到处闲游不问世事，他们什么时候管过雪中之国？”
“到时候管事的还不是他们内人妻子，你们以为赤龙一脉那些长老乐意管事啊？我要是他们我也当甩手掌柜。”
“笑话，那又怎么样？真正的话语权还不是在他们赤龙手里，谁拳头大就听谁的，她们狐族把权力玩出花来，惹得赤龙一脉那些个长老不快，该死还得死。”
“啧…他们要是不想管，就不能把权力分出来散给其他人吗？”
听见这个疑问，许多妖神后裔通通望向那个尖牙竖瞳的年轻妖。
“哪家的小屁孩？”
“小子，就算他们赤龙一脉想把权力交给你，你们族群敢让你接吗？”
“就是…同为始源妖神层面的狐族和鹏族都不敢明面接手的东西，其他小族那里来的胆子？”
那年轻妖似乎是受到了打击，低着头起身离开了酒馆。
不过他的窘迫与难堪并不会打扰到其他妖神后裔的闲情雅致，该聊的还是在继续聊。
“要我说，跟他们从雪执殿传出来的消息一样，那所谓的预言根本就是假的！”
“不可妄言！预言一事好歹已经验证了两起！”
“笑话~是你亲眼见过还是在座的哪位亲眼见过？”
“你怎么能这么狂妄？难道先辈们还会诓骗我们不成？”
“先辈？谁的先辈？到底是谁在狂妄啊？是你的先辈？还是龙族的先辈？你怎么敢这么坚定的说那是真的？为什么那些预言就不能是龙族困住我们这些其他妖神后裔的谎言？”
“你！你！”
那名与之争论的妖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样，肉眼可见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那你该怎么解释！为什么所有妖神后裔都要因为你口中那些个假的预言纷纷炼化成人形？”
“难道人形百骸接近大道这个道理是假的吗？难道你们的灵智积累又是假的吗？传承千万年的祖训，到了如今你们的嘴里，就成了谎言？”
两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在场的大部分妖神后裔因为争论预言的对错性而分成了两个派系。
……
“就算那两条有一定的道理！千万年前创造雪中之国的他们，就知道我们一定逃不过此劫？”
“就是！雪中之国运转如此之久从未有过什么太大问题，这么多年难道就不会有什么变数出现？难道这个预言就不可能已经失效了？”
“你放屁！要是预言能轻易就被改变，为什么所有正统妖神都会无比重视雪原？”
“雪中之国终将因为一个人类走向灭亡。”
“你自己听听可不可笑？如此庞大的妖神体系！如此众多的妖神！会因为一个人类就走向灭亡吗？”
许多妖神后裔都哑然了，其实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听见第三则预言的原文。
“一个？”
或许是这个量词太过可笑，一些原本站预言正确论的妖神后裔也渐渐转变了态度。
“太可笑了…我想过会是许多人类大修行者集体入侵，结果预言上写的居然只是一个？”
羞辱！
这是对整个雪中之国的践踏！
场面变得非常尴尬，原本两派对抗的局面，变成现在这样单方面的碾压。
正当水止躲在角落听得认真时，面前的区域突然阴暗下来。
一抬头…
发现是青碧濯海…
……
眼下，一座古朴的宫殿内，坐满了一屋子的龙人。
水止的人类原型暴露出来，尴尬的站在宫殿中央。
“说吧，阁下究竟是何人？”
水止那叫一个冤哪！这具身体他真就只是个先天身体素质不行的凡人，能有什么特殊身份给自己谈的？
“各位…龙族…前辈？”
“在下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绝无什么特殊身份啊！”
“凡人？阁下的行事可不像一个凡人能做出来的。”
“得，我什么时候暴露行踪的？”
“以孱弱无力之躯，在望不到尽头的雪原拖行数日之久，且未进水米，这是凡人能有的坚持和耐力？”
“进入雪中之国过后，一路跟随青碧濯海参加妖神之会，未有半分惊讶胆怯之情，这是凡人能有的气魄？”
“在醒过来之后，看见青碧濯海头上的龙角，身为一个凡人却没有畏惧与恐慌，你把这叫做凡人？”
“在濯海明确告诉你不可外出之后依然悄然离开，去到酒馆窃听那些后辈讲出来的消息，这会是个凡人？”
在场龙人皆是冷冽的看着水止。
“救命，居然有这么多漏洞。”
这玩个集贸啊？
得~
能怎么办？
摊牌呗~
“好吧…其实我……”
突然间，一股极其强大的内压力死死的扼住了水止的咽喉。
耳旁瞬间响起轰鸣，整个大脑开始混乱，腹部也宛如遭受重击一般凹陷进去。
水止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周围的龙人面面相觑。
“谁动的手？”
这次开口这位，正是上次在妖神会议代替赤龙一脉发言的赤轩炎浊。
仅仅四个字，中气十足，不见其人，仅凭声音根本想象不到他会是个垂暮不已的老者。
没有人回答…
在场的龙人其实是有一定差异的，比如部分龙人的龙角是流动的湛蓝色，宛如深海。
部分的龙人龙角是枯槁之状，犹如随便在路边捡了两根干柴插上。
赤轩炎浊的龙角，是澄澈透亮的亮红色，如同滚烫的岩浆。
……
“这种手段…看起来很像你们青碧一族啊……”
“炎浊长老说笑了，此人既是我们带来的，亦是我们押送的，我们若是想动手，大可不必等到现在。”
“是么？他刚才可是想说些什么，为何恰巧就在那时候出事了？”
“……”
“此人呆在你们青碧一族领域已有一月有余吧？难道真的就没有说出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您，近来似乎很暴躁？”
……
“好了好了，这么剑拔弩张的干什么？又不是救不活了。”
一名枯角老者耷拉着眼皮说道。
两人也不再对峙，纷纷看向枯角老者。
“您老还有力量？”
“呵呵…不多…”
“不过救此一人足够…”
……
“等等！我没事！”
？
？
？
刚才倒地不起的水止，此刻又佝偻着身子站了起来。
活见鬼了，刚才那股空间波动和压力可不是假的，在场其余人都能感受得出来，可这一个自称凡人的人此刻却仿佛没有受到太大伤害一样……
“懂了，剧本的事不能告诉给原住民，不然直接暴毙。”
显然，这种残缺的世界一角，观察者助手并不是不能出手干预的。
刚才经历的咽喉卡死，腹部受击都是观察者助手动的手脚，目的是防止男人发出声音，原因自然是以观察者不得“剧透”为由。
在意识空间进行一次短暂的交谈过后，以某种回溯的手段恢复了这具躯体的伤势。
可这种情况在其余龙人看来，就是水止在给他们展示实力。
一个乌龙，就此诞生。
“阁下现在可还有脸面称自己是个凡人？”
“好，我不是凡人，但也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
“我了解的事情也不是很多，但是我的结论是，雪中之国这场灾难与人类的关系并不大。”
“你们被你们的预言误导了！”
……
听见这话，许多龙人都放声大笑了出来。
“阁下未免太小看我们了，我们从来也没有把预言的重心放在区区人类身上，从始至终我们找寻的，只是那一个变数究竟会是谁罢了。”
“什么？可你们不是下令禁止妖神们带人类进入…”
“那只是表面功夫罢了，私下里亦有部分妖神后裔偷偷带入过人类，我们并非是不知，只是不愿意把事情摆上台面来。”
“正是，不如说，我们龙族本身也在向外寻求答案，千万年的时间实在是太过漫长了……”
从角落的阴影中走出一位妖神。
青碧濯海。
“我们从未害怕过人类进入，不然你也不会被我们所救。”
其眸光流水灵动，隐约给人一种神秘不凡的感觉。
“在长久的时光当中，我们一直在找寻会毁灭雪中之国的灾难究竟来源于何处。”
“那绝非是一个人类能造成的，我们要知道的是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这话像是在质问。
“怎么？你们觉得那个可能是变数的人类会是我吗？”
一众龙人收敛起笑容，神色严肃起来。
得…
他们貌似真这么认为…
可在男人成为水止之前，他已经在这片世界之外知晓了结局。
雪中之国毁灭的真正的原因绝非是他这个凭空出现的凡人，
可身为水止的他不能说！
这才是最难受的！
“或许，你身上的桎梏不能令你说出原因，我们可以从一些其他事情…”
还未等发言的那位龙族老者说完，门外一个急匆匆的龙人侍卫冲了进来。
“启禀各位家主！狐族李秀烟携那名人类女子正往雪顶峰而去！耀鸿少主听闻过后人身险些崩裂，此刻正往雪顶峰奔走！在下以为他们之间必然会发生冲突，请诸位家主速速定夺！”
殿上的赤轩炎浊脸色一变。
“坏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