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雪中之国（终）
一众长老飞身而出，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将重心放错了地方。
殿内所剩之妖神并不多，青碧濯海是其中一个。
“你为什么不去？”
水止平静的问到。
到了现在，或许他们所有人应该都反应过来了，水止自己也是。
“历史总会是固定的，不是么？”
青碧濯海也同样平静的回答。
一种无以言表的惊悚感迅速包裹住水止。
“历史？”
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在读一本书，读到入迷时，书里的人物突然开口对自己说了话一样。
“预言总会找上门来，无论所有人再怎么去挣扎。”
他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你也听到了那句预言是怎么讲的了吧？”
水止总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分明这里不过是一份拓本，可这里的角色又那么逼真。
“雪中之国终将因为一个人类走向灭亡？”
不由自主的，水止将这句预言复述了一遍。
“对…可家族的人们大多死板，他们单只看见了灭亡两个字。”
不得不说，濯海很冷静，男人当然知道他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事实上，男人在进来之前就知道灭亡两个字并不是指所有妖神，预言中的灭亡，一直都指的是雪中之国。
原著当中的雪中之国被外面那只赤龙毁了个七七八八，阻止他的一众妖神也死了个七七八八。
可并不是所有妖神都走向了他的对立面，持旁观以及逃跑的妖神才占据大多数。
“从你凭空出现在雪原那一刻，我就开始注意到你了。”
“我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雪原，自然也知道什么人进来过，什么妖逃走过。”
不如说，这一直都是我们青碧一族的使命。
水止这才发现，留在场中的龙人几乎都是与青碧濯海一样的龙角之色。
“可我们这一辈不再甘心被这种使命所束缚。”
周围的龙人皆是将目光放在两人身上，场中仍有几位枯角龙人与他们青碧一族站在一起，这里唯独没有红角的赤龙一脉，不难看出事情的戏剧性。
“很久以前我们就开始寻找该如何击破这个囚笼，可赤龙一脉的实力与权力都太过强大，这也让我们一直寻不到机会。”
“你知道雪中之国为什么而创立吗？”
像是黑夜终于要过去，在黎明的前夕之时，长久压抑之人的呓语。
“不是为了寻一个世外之地？”
青碧濯海咧开嘴笑了，唇内隐隐散发出寒意的两颗尖牙令水止觉得害怕。
他其实笑得很优雅，只是在那外表的优雅之下，藏匿着汹涌的海潮。
“不，这里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囚牢，是那三位始源妖神先辈被迫自掘的坟墓！”
“那三则预言，对应着雪中之国的创立，妖神后裔们的觉醒，以及最终打破囚牢的方法。”
此话一出，犹如洪钟灌耳，将人硬生生的震醒过来。
是欺骗……
预言的外像是给雪中之国那些愚昧之妖的毒药。
而水止在外面看见的剧本，又何尝不是一种可笑的谎言。
是…
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一方撒过谎。
雪中之国的毁灭，当然是因为一个人类的造成。
那个人类就是赤轩耀鸿救回来的那个人类女孩。
她将惨死于这个国度对她的排斥。
而她的死，劈开了赤轩耀鸿为自己亲自铐上的镣锁。
……
赤龙一脉的伟大传承！
力量啊~
如同不断沸腾着的熔岩一般吧~
自残败的身躯之中流淌给下一具充满年轻之气的容壳~
如此~
赤龙一脉的力量！永不休止！
赤龙一脉的子孙！日益壮强！
以旧躯的破败！铸造不灭的辉煌！
……
可力量的叠加，并非没有代价。
赤龙一脉究其一生都在寻找平衡那股力量的方法。
是自身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轻而易举的掌握前人的力量？
还是将那些力量封锁于躯壳，流传给下一代的天才？
可生命之脆弱，何以承袭源源不断的冲击？
赤轩耀鸿！
他是一位天才！
是赤龙一脉古往今来最厉害的一位天才！
可天才，是否一定能够承受得住那份力量的厚重呢？
那可是千万年之久的重重累加…
这就是赤龙一脉的无奈之处。
掌握着绝对的力量，便扼杀了其他所有妖神的话语权，即便那并非他们所愿，可没有妖神会蠢到以身犯险。
放弃？
不！
如此宏伟的力量！
岂能放弃！
先辈积累千万年的传承！
怎可断绝！
于是便诞生了如今这般滑稽的，可笑的场景。
……
雪顶峰…
传闻，雪顶峰是始源三妖神亲自以伟力搭建而成，是雪中之国最宏伟，最挺拔的山峰。
曾有后世妖神大能欲与那三位始源妖神比个高低强弱，积蓄自己最强一击攻向这座雪峰，却被雪峰的禁制反伤。
可此时，它却在一条巨大的赤龙缠绞下，无力的崩毁。
震耳欲聋的滔天咆哮！
愤怒！极致的愤怒！
原本寒意萧瑟的雪山，此刻竟燥热难耐起来！
失了智的红龙咆哮着攻击任何一个试图上前的生物。
齑粉！
残渣！
灰烬！
整片区域被祂烧得蒸腾出来！
可笑…可笑…
如此宏伟壮阔的国度，居然没有一位能与之匹敌。
……
殿前…
即使相隔数里之远，那灼热的气浪依旧席卷到了这里。
“你不去试着阻止一下？”
虽然但是，剧本里是说赤轩耀鸿是雪中之国战力天花板啦，可水止偏偏就觉得青碧濯海能打过他。
“其力之宏伟，承载千万年先辈的意志，我如何能胜？”
水止洒然的笑笑。
“那倒也是…”
不过濯海话锋一转。
“若是不借助外力，胜之又如同对战土鸡瓦狗一般。”
“6，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
“好歹剧本里面也说过人家是个大天才吧，你是真的狂…”
“那不能真让他全杀了吧？你们准备先离开这里避避风头还是怎么？”
在两人身后，站立着许多气度不凡的年轻龙人，以及一些垂暮的老者。
岂料他们又把视线放到自己身上。
“在你知道的结果里，他是如何平息下来的？”
得，这小子真不像是NPC！
这感觉太奇怪了！
“额…大概是力量用完了吧…”
这个回答充满了不确定性，就如同那些个预言一样。
不过青碧濯海也没有展现出失望之情，倒不如说，他这么问也只是想碰碰运气罢了。
他长叹一口气……
像是在感叹什么…
也像是解脱了什么…
预言，盘旋于整个雪中之国头上的利剑。
千万年间，无数先辈试图改变这个结局，方式也无所不用其极。
外出屠戮附近的人族…
加宽整片雪原的范围…
冻毙任何生物的严寒…
……
青碧濯海自出生起就在扮演一个听话的棋子。
他的天赋当然也十分卓越，可他表现出来的忠诚令赤龙一脉的长老们并未起太多疑心。
族人对预言的恐慌，说到底也来自于他们生命的尺度之长。
妖神之位，动辄活到千年万年。
每一位妖神都害怕在自己仍旧活着的时候见证第三个预言。
自然死亡都有生灵想要反抗，暴毙于他物，自然令他们心有不甘。
倒不如说，其实赤龙一脉的传承，正是为了防止预言的发生。
他们倾尽全族之力，把赤龙的力量改造成兵器，正是为了在将来把力量轰杀至那灭顶之灾。
可谁又能想到，毁灭雪中之国的灾难源头，也是这一兵器的杰作呢？
因为一个人类…
毁灭雪中之国…
这样一看，流传下来的预言确实没有撒谎不是么？
在那之前……
濯海只是多思考了一些…
比别人多思考了一些…
既然预言强调了数量单位为一，那说明人类这个群体并不是真正的毁灭源头。
且，预言中提到的是。
因为一个人类…走向灭亡…
而不是…
是一个人类…造成灭亡…
正如许多普通妖神后裔在争论辩斥所提到的那样，一个小小的人类，怎么可能颠覆运转如此之久的雪中之国呢？
不过这个想法，并没有令濯海有什么想要反叛的心思。
令濯海下定决心发展自己势力的原因，是第一个预言，也是雪中之国创立的源头。
“盲目的扩张只会令妖族迅速灭亡，若想成长，还需寻找世外之地久积底蕴。”
那个预言的应验，正是早期妖族利用先天体型和天赋优势四处扩张领地后引得人族大修士下场集体绞杀。
事实证明，庞大的身躯亦会被刀风罡气切割，山河湖泊的调用，也比不上人族道法的威强。
“妖池形体不为天容，唯有人形百骸贴合求道。”
第二条预言曾经引发过一次严重的妖族内战，守旧不改原型的妖神与下定决心遵循预言的类人形妖族。
起初的类人型妖族并没有体会到人形的优势，不过在时间拉长过后，他们的灵智与修炼速度得到了大大的提高。
最终，守旧派的妖神们陨落在历史当中，无人问津。
而迈出人形这一步的新晋妖神们在整体综合实力上远超老一代妖神。
“雪中之国终将因为一个人类走向灭亡。”
这第三条预言，加深了这千万年间妖神们对人类的偏见，也让雪中之国的掌权者们定了一些没有意义的规矩。
……
或许在剧本的视角看来，这是一场因爱毁天灭地的感情戏，可是跳出剧本来到其他人的视角……
青碧濯海…
这个在剧本当中从头至尾没有出现过的角色。
只有他最先明晓三则预言真正的含义，并且付出了行动。
示敌以弱，自画天地囚笼。
革新求变，蜕化新躯求道。
打破囚笼，再次君临天下。
这才是抛下预言那位的真正目的。
而他…
青碧濯海…
将引领妖神年轻一辈的新生力量，在那个世界重新坐上桌局。
……
【雪中之国剧本已结束】
【很遗憾，观察者序列3号并没有直接参与到主线剧情当中，亦没有改变原定结局。】
【不过他在阴差阳错之下接触到妖神一族的主要人物之一，触发以及了解到雪中之国的起源与毁灭。】
【观察者序列3号成功直面异世生物并保留理智清醒，且在剧本当中开拓出新的支线任务可行性。】
【经一系列考核之下，本次观察者任务的完成指标评级为：A】
【正在回收观察者意识】
……
【欢迎回来】
【尊敬的…】
【观察者】
……